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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1 / 2)

谢文琼自嘲地苦笑一声,疲惫地道:“无妨,你回去罢。”

沈淑慎眼带担忧,本不想走,又不敢忤逆谢文琼,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谢文琼枯坐良久,忽而外间廊上灯光乍亮,如流星入眸,刺得?谢文琼双目一闭。原来几个时辰弹指便过。

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声在静室消散,像是谢文琼无疾而终的情思。

那一夜,公主府书房点了一个炭盆,火光和?烟雾自室中冲起。伴月隔着窗子见了,悄悄推了一点窗,好叫烟雾散散,她满含担忧地对沉榆道:“殿下也不传膳,也不叫人进?去,当真无事么?”

沉榆也忧道:“再候片刻,见势不对,便是拼着受罚,也该进?去。”

二?人并不知发?生了甚么,致使谢文琼神思不属,只是忧心她一时想不开来。

谢文琼却也不是要学纣王自焚于摘星楼。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火盆中的火焰狰狞地欲钻破屋顶,冲霄而去。

谢文琼手中又一本书被丢入火盆,火烟更盛——那是一本《盈世祖逸史》。

而火盆中的残骸,曾经是《金兰契》《闺中花月鉴》《赵小姐情迷钱小姐》。

昔钧计定拜门舍身

上巳节后的第五天, 春色渐暮。

岳昔钧虽然向安隐信誓旦旦地说甚么“决计不肯‘打?碎牙齿往肚里吞’”,实则心中有些犹犹豫豫,因此这几日谢文琼不曾召见, 她便也不曾主动拜见。

岳昔钧所犹豫之事, 不为旁的, 只为“舍身”一事。上巳船楼之中,谢文?琼酒后纵情,对岳昔钧的皮囊显出一丝性味来?,岳昔钧惊之惕之, 那才有了些自己以男子身份行走之实感。

岳昔钧在军中时, 虽因女子身份而与旁的将士不同,略有些个?不便, 但她有九位娘亲作?盾,这些不便便也不足挂齿了。更加之, 军中性命尚且朝不保夕, 条件严苦,岳昔钧每日只想着如何活下去、如何积攒军功,全?然不曾想过自己身为女子如何, 身为男子又?如何。

就是与谢文?琼拜堂成亲,岳昔钧都多少有些不甚在意——她早计划要逃。故而从未把谢文?琼当作?“妻”来?看。

在船上, 谢文?琼凑过来?时,岳昔钧忽生“鸠占鹊巢”之感。岳昔钧扪心自问:倘若自个?儿?真为男子,又?会?如何呢?

岳昔钧不曾见过寻常人家夫妻如何相处。她三岁失怙恃,亲爹亲娘的面容早在记忆中淡去,又?谈何忆起相处情景来?。九位义母中, 大娘和三娘是成过亲的,丈夫都死在抄家发配之中, 岳昔钧也只是隐隐知道此事,二位娘亲是从不轻易提起的。

而军中将士有妻者,未有妻从军而行。那些军中寻欢之事,就更不必提。

便是路过城镇村庄,对于寻常百姓,也不过一面之缘,哪里能够了解透彻。

由是,岳昔钧不曾亲眼见过夫妻恩爱,自然不知甚么是琴瑟和鸣,也自然从未将男女之情放在心头。

所以,若岳昔钧是个?真男子——她做不出这样的假设。

这几日,岳昔钧细细想来?:甚么是男?甚么是女?甚么是夫?甚么是妻?为何是男女、夫妻,男尊女卑,夫为妻纲?

她自然明?白一些更“大”的道理,比如娘亲们的不幸全?拜这个?由男人统治的社会?所赐。所以,岳昔钧想,她当时面对谢文?琼所生的“鸠占鹊巢”之感,究竟是因为自己假意做驸马而愧疚,还是因为自己占了男人的位子而愧疚?

——一切不过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她又?为何要愧疚?她并不因此而愧疚。

她弄不清一些相比之下更“具象”的事情,譬如为何男女婚姻一缔,便至死不渝?

岳昔钧有些不通了。娘亲们教过她经史子集、琴棋书画、兵法武功,却偏偏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岳昔钧也想不通谢文?琼所思所想。船上未曾试探出,岳昔钧只当她是心血来?潮,又?是拜了堂的夫妻,做些闺房举动,大略也平常?

岳昔钧心中重重一叹:若是真打?定主意“不肯‘打?碎牙齿往肚里吞’”,那便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豁出去这一身皮囊,只消不与谢文?琼宽衣解带,纵然是亲吻牵手,也算不得甚么。

她心思已?定,颇有些“舍身就义”之感,只不过就的并非“义”罢了。

岳昔钧下定决心之时,已?然是上巳节后的第五日了。

谢文?琼久久不挂红灯传唤,倒叫岳昔钧有些捉摸不透。她并非坐等其变之人,便叫安隐去往公主府递了拜帖。

安隐速速去,匆匆回,苦着脸道:“公子,她们家说了,殿下不见。”

岳昔钧问道:“是不见我一个?,还是旁人都不见?”

安隐摇头道:“不晓得。”

岳昔钧沉吟道:“备车,我亲去求见。”

安隐不忿地道:“她们眼高?于顶,谁稀罕见那劳什子公主么!公子,我们不必‘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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