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一星期前刚放寒假那会儿,家门前来了好几辆名贵豪车,说哥其实是房产老板被抱错的亲儿子。
当年姑姑怀胎八月跟姑父过年回老家,不知怎的动了胎气,没到老家就在镇子上生了。
二十一年前不比现在,那时候医疗稀缺,镇上只一家还算正规的医院。
偏偏那天生孩子的不少。
护士人手不够,忙地头都晕了,抱着两个男婴去洗澡,错拿对方的包巾,无意导致两个孩子被换。
她当时搁旁边听,都觉得能去写本书了,但事实确实就是这样,房产老板甚至带着宁熹去做了两次亲子鉴定。
之后人被带走再没音讯。
沈田珠倒是觉得庆幸,也为哥哥高兴。
姑姑姑父死后,宁熹哥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初二在他们家住不到三个月,就被她妈以家里两个孩子实在负担不起为由推去其他亲戚家,到宁熹哥考上京大,她妈又巴巴地去太姨奶家把人接过来。现在能多出一对有钱爸妈,宁熹哥以后就不会那么苦了。
谁知这才过了一个星期……
“这里是我家,我不回来去哪儿。”宁熹绕过她推门进去。
沈田珠转头跟着人进屋,默默地看着人将袋子堆到八仙桌上,打开一个罐头,再把怀里的黑猫捞出来放地上。
宁熹搬两张矮凳,给她一张,另一张塞自己屁股下,伸长腿交迭着,懒洋洋地看小猫进食。
宁熹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沈田珠挨着矮凳坐下,环顾整个小院儿,直到瞧见屋檐下晾着几条毛巾,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转回头眼眶微红:“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
她知道宁熹哥一直都想有个家,被大老板带走的时候,满眼都是开心,怎么刚过一个星期就不要亲生父母跑回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
“……烦得很,吃个饭都不安静。”宁熹视线放在黑猫身上,看它进食看饿了,想起早上没吃到的水晶蒸饺,转头问:“晚上有蒸饺么?”
沈田珠一愣,摇摇头又点点。
“到底有没有。”
“有煎饺。白菜猪肉馅的。”
“那也行。”
-
宁熹舅舅家住得不远,穿过两个胡同巷到大路,左手边第一家沈记包子铺就是。
沈建华夫妇经营着一家早餐店,店后面就是一家人住的地方。
沈田珠带着他从后门进,刚进门,先被滋一脸水,十岁左右的小胖子举着水枪嘻嘻哈哈走过来,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宁熹,扒拉着下眼皮冲他做鬼脸,“扫把星。”
“沈志勇!”沈田珠抹了把脸上的水,气得高喊:“谁教你这么说哥哥的!”
“哼!我才没有一个扫把星哥哥。”沈志勇完全不怕她,说着又举起水枪有恃无恐地往她脸上滋,胖乎乎的脸,五官都龇牙咧嘴地挤变了形,“赔钱货,还不快去给我做饭!”
宁熹眉心微跳,抬手堵住喷射不停的水枪眼,弯腰凑到小胖子面前,眼尾斜斜往上飞,笑着骂:“小畜生。”
王芳擦着手出来,刚巧听到这话,两步跑过去指着宁熹鼻子骂:“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敢骂我儿子!”
“我这是骂么?”宁熹松开水枪顺势调转枪口,沈志勇下意识摁下开关,滋了膀大腰圆的妇人满脸,“他叫我扫把星呢,不也是,有娘生没娘养。”
王芳用油光锃亮的围兜挡脸,火气蹭蹭上涌:“我儿子说错了么?宁士诚夫妻就是有你才被车撞死,现在连你亲爹妈都不要你了。你就是个灾星,祸害!”
“妈!”沈田珠赶紧过去拦她。
王芳也不知刚摸过什么,满手的油就往女儿脸上招呼,“你死人啊!弟弟被人欺负就站在旁边看。我生你个赔钱玩意儿有什么用!”
沈田珠脸上火辣辣地疼,但再疼也没有语言最伤人心。
母亲的话如同一把刀扎在她心口,沈田珠没忍住,眼泪啪嗒滚落。
“多大的人了,说你两句还哭?”
院内骂声震天,小胖墩举起拳头要去打宁熹,宁熹握住水枪左右一晃,小胖墩被带着一屁股摔坐在地上,身下很快淌出一大滩水渍。
十岁,已经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忽然张口开始哭。
王芳赶忙跑到儿子身边,火力对准宁熹,直骂他心肠歹毒,“要是我儿子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拼命!”
“行了,你少说两句。”沈建华刚忙完铺子到后院儿来,头疼得不行,拉回老婆那只恨不得戳到宁熹眼睛的手,温声劝:“先带志勇回去换裤子。”
王芳转头狠瞪他两眼,对宁熹又重重哼了一声,吃力地抱起儿子进屋。
“小熹啊,你别介意,你舅母就这个脾气,”沈建华擦着手,满脸歉疚,“十几年了也改不了。”
“脾气?”宁熹冷冷冲他笑,“宠儿子上天,却对自己女儿非打即骂?”
沈建华脸上划过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