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蓦然绷紧,字字铿锵,带着浑然凛冽之意。
“于是有魔族大能自请为法器,愿代替濒临破碎的容器,容纳这世间浊源,并以此作为条件,请求人族大能将剩下的魔族族人迁至地底,分摊逸散浊气的同时,也远离地上争端。”
“人族大能泣血而应。”
魔族众人的气息波动更加剧烈。
至浊之气在殿中如腾波鼓浪,无论是人修抑或异修,在这样浓烈的浊气中,都犹如置身水底,连呼吸都难以顺畅。
除了零星凡人尚且懵懂,大部分学子们都反应过来。
他们纷纷转头看向众位魔修,惶惶者有之,暗思者有之,面色不一。
众人目光赤|裸,魔族亦有所感。
魔鸿端闭了闭目,率先平心静气、收敛气息。
紧接着浊息包裹身后同族,将他们的气息压回各自身体。
一道平和灵力在大殿中一扫,那带着激烈情绪的残余浊息便被吹至殿外,消弭于无形。
似是故意留给魔族们平复的时间,讲台上的庄尤这时才继续开口。
“浊源被封至魔族大能体内,深埋地底,人族大能也如约将地上所有魔族迁入地下。并在封印地设下阵法,将地上生灵产生的浊气送入地下,再将地下魔族产生的的灵气送回地上,大家互不打扰。”
或许是因为魔族众人刚刚收敛了浊气,现在又听到了这样的结果,又学子试探发问。
“……那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
最小的魔鸿绮终于忍不住开口:“哼,哪里来的‘皆’?只是你们欢喜罢了!”
果然,只听庄尤道:“然世间之事,大多难以遂人愿。”
他语气中有难掩的唏嘘。
兹事体大,魔族之事仅有封印时还留在地底的极少人族知晓。
能同甘苦却不能共患难,此事古来有之。
危险已除,然后续该如何与地底的魔族共存,人族这边却有不同的意见。
当事的大能皆力竭陨落,唯有一人一息尚存。
其人以强硬手段排除异己,包揽了安置魔族的所有工作。
“此人,名为太凃滩,时任鸿武宫长老。”
“而当年的封印法阵,正是建在鸿武宫的碑林之下。”
“又或者说,现在七宗之首的鸿武宫,其所驻碑林,正是清世行动时为了向地上输送灵气,才由现在七宗之一的归藏宗设计建造的。”
十沙雪域,鸿武碑林。
是现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三岁的凡人小孩都能说道两句的存在,却很少有人知其竟是来源于千年前的清世行动。
霎时间,殿中学子们一阵窃窃私语。
“早就听人说以前的十沙雪域灵力浓厚,是现在不能比的,原来竟是因为地下藏着宝贝吗?”
“你才知道啊?平时都不看灵璧?你以为为什么鸿武宫是当之无愧的七宗之首……”
对于种种议论,庄尤权当不知,只继续讲述。
封印法阵顺利运转,太涂滩却看出这“容器”只能封住一时,若不能时时更新维护,待封印松动,磅礴浊气破阵而出,不仅会立现当年“污浊千里”的猜测,就连浊气中心的魔族也将因承受不住,全数爆体而亡。
魔族死,则人族亡。
为保证世世代代的魔族都能乖乖充当浊源的容器和灵力源头,太涂滩决定向修仙界隐瞒魔族的存在,并不再返回地上,而是私自把魔族全部掌控起来。
当中血腥与黑暗已不可尽述。
只知百年以后,所有新出生在地底的魔族全部接受了洗脑,已不知有“外界”的存在。
不知阳光雨露、高天新云,不知自由为何物,不知人生而该是何种模样。
当所有人都告诉你日子是这样过的,所有人的日子又确实都是这样过的时候,你只会以为这便是命运的常态。
地底的魔族就是如此。
他们像一群被圈养在地底的家畜,茫然无知地奉献着自己的血肉,供养地上的万万生灵。
随着庄尤的讲述,殿中小声的交谈也没有了。
坐在后面的魔族们仿佛已经在刚刚耗尽了怒气,在真正字字血泪的历史被讲述出来时,反而如同一口行将干枯的老井,连一丝波澜也。
“直到清明元年。”庄尤话锋一转。“学府将太涂滩恶行公之于众,轰动了整个修仙界。”
“魔族千年的不公待遇已是事实,然亡羊补牢,犹时未晚。”
“各世家宗门集结弟子共赴地宫,欲诛太涂滩,并救出所有魔族。”
“虽魔族圣女里应外合,但太涂滩及其鹰犬实力强横,行动多有波折。”
“最终,由鸿武、天衍、天枢、归藏、无尽海、小药宗、剑宗组成的小队力杀太涂滩、破封印,秘法化解浊源冲击,并将所有浊气缓散入世间。”
“这只小队也就此一战扬名,其所属宗门便是现在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