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离闻言沉默,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朝晴良笑了笑,“我该走了,若是等他们也醒了,我怕是不能轻易脱身了。”
“你与小鹤好好养伤。”
晴良点头,他不禁又开口,“夙离师兄。”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上一回混入归云庄,这一回又混入洛山派弟子中间。
夙离抬手,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俊美的脸庞,他朝晴良粲然一笑,凤眸闪烁道:“我虽不能告诉你,但我也想这世上能有人信我。”
“师尊已死,青青,你信我好吗?师兄不是坏人。”
晴良当然点头。
夙离笑意更深,他道:“下次再见。”
夙离走了。
晴良小心翼翼地让时鹤躺平,他自己则缓缓站了起来。
“嘶。”
右腿上的疼痛叫晴良冷汗涔涔。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拖着伤腿,走到吞天面前。
依时鹤所言,毁了吞天的妖丹。
犹豫片刻后,晴良又将插在吞天心口的星回拔了出来,换成了时鹤的银剑如练。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此也能少些猜疑。
做完这一切后,晴良回到时鹤身边,让时鹤的头枕在他身上。
感受到时鹤的呼吸渐渐平稳,晴良松了口气。
这时,他方才后知后觉地回想昨夜的情景,他喊出的“喜欢”和那个笨拙又囫囵的亲吻。
晴良的脸烧了起来。
他垂眸,盯着时鹤的脸庞,神清骨秀的眉目,哪怕是睡着也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
他们之后,会怎么样呢?
第二个醒过来的,是扈月。他支起身体,揉了揉沉痛的头。
扈月很快恢复清明,他来到晴良身边,哑声问:“昨夜,后来发生了什么?”
晴良将方才同夙离说的那番说辞再与扈月讲了一遍。
听完,扈月沉默了良久。
经此一役。
他知道,从此世上再无“南扈月、北时鹤”的说法了。有的只是……斩杀大妖吞天的当世剑道第一人,时鹤。
此前,扈月从不觉得自己输时鹤什么,身份、修为、性情……可今夜之后,大抵不是了。
扈月复杂的眼神划过躺在晴良怀里的时鹤。亦或许,他输得更早。
扈月仍有些不甘心地开口,“你师兄,他知道你的事吗?”
如若时鹤不知晴良是女子……
晴良晓得,这误会还未解开,他微微叹息。
如今四下只有他二人清醒,晴良的外袍披在时鹤身上,他衣衫单薄。
晴良抬手,抓住衣服,从衣领处往下压,露出了半个白皙的胸膛。
他道:“扈月道友,我真的是男子,是你误会了。”
一时间,目之所及叫扈月瞳孔巨震,他颤抖着嘴唇,踉跄一步。
◇
香炉里的熏香飘飘袅袅,冲不散屋里的药石气味。
时鹤昏睡了一天一夜,尚未醒。
晴良守在床边,身下是贺兰熙送来的轮椅,他的右腿一时半会尚好不了。
他头靠着床柱,微微失神。
那日,夙离走得太急了。晴良有些话尚未来得及问夙离。
他想问他的身世。
他好像,想起了一些画面,是他幼时失去的部分记忆。
隅中,外头的太阳大,阳光透过薄窗照了进来。
见光洒在时鹤脸上,晴良将床帷拉了下来,浅色的纱帐遮住部分光亮,床帷之中暗了下来,
晴良目光顺势落在时鹤的脸庞。
他从未曾想过,朝夕共处的师兄,竟然不是人类……灵兽原来可以变成人吗?
他抬手,轻轻抚摸时鹤的眉骨,从外表上看分明与他们别无二致。有异的那双灰瞳,也说是儿时因病所致。
“说好了睡一觉就会醒来,怎么睡了这么久。”晴良轻声呢喃。
床帷里昏暗的光线叫晴良也跟着生出困意,他缓缓趴在床边,阖上眼。
意识回笼时,晴良只觉得很温暖、很舒适。他不经动了动,左边脸颊蹭到了什么东西,痒痒的。
嗯……
晴良猛的睁开眼。
他躺到了床上,一只手正压在他身上。
晴良略显僵硬地转动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时鹤凑得极近的睡颜,他的发丝挨着晴良的脸颊。
他睡了多久,怎么被搬到床上来了,时鹤方才醒过来了吗?
纱帐被拉得紧闭,床帷中光线朦朦胧胧,叫人一时分不清时辰。
晴良眼睛往下瞥,时鹤的手搭在他的胸口,呈一个将他圈住的姿势。
晴良盯着床帷内部顶端,大脑空白了几息。
片刻后,他咬咬牙,小心翼翼地想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将时鹤的手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