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不停,转过一个山坡,兰花已经凋谢,只剩下宽而长的叶片,蓬花一串串的仰着淡白而细小的花盘,开放在草丛之中,粉红色的醋酱草娇弱的迎风摇摆着。
丽娆来到父母坟前,一把扑在两个坟莹间,放声大哭起来,连日来的委屈迸发出来便不可收拾,一直哭到傍晚,这才止住啜泣站起了身。抹了抹凌乱的头发,掸了掸身上的草叶,裹了手上伤口,慢慢往花房走去。
花房里门外挂着一盏油灯,灯火如豆,在灰蒙蒙的空气里,显得有些诡异。丽娆推门进入,走过两间房皆不见人,来到后院只见外婆躺在太师椅上,正在闭目养神。
丽娆背手走去,轻轻叫道:“外婆我回来了。”
戴婆婆微觑着眼,昏黄的眼珠子里,浮现出一道瘦削的身影。她坐起身来,笑道:“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打扰了你姨父和小姨近半个月,可有惹他们生气?”
丽娆摇头道:“没有。”
戴婆婆轻敲着拐杖,发出笃笃笃的声响:“中秋节时,听说你和小玥闹别扭了,你连饭都不去吃,你面子就这么大?凡事都不管不顾的,你小姨和姨父对你多好,你怎么就不能尊重他们一些。”
本来惊魂未定,这一回来就遇到一通说教,丽娆也提不起劲反驳,只淡淡道:“知错了。”
戴婆婆知道她冥顽不灵,多说无益,用力站起来,弯着身子,叹了一口气:“你没吃饭罢?我去煮碗面给你吃。”
丽娆扶住她,把她送进房间里:“我不饿,别忙了,进去休息吧。”
戴婆婆唤住她,道:“既回来了,明日就去杏林见见你二叔二婶罢,他们有要紧事要说于你听。”
什么小事,破事,恶心事,为什么一刻都不能让她安静呢。
丽娆恨恨的关上门,来到院子里,一脚踢翻了一个花盆,用力踩踏着流泄出的褐色泥土,直到青石板上一塌糊涂,她犹还胸膛起伏,无法冷静。
清晨,和煦的阳光洒在花房的紫藤架上,花苞吐出淡紫色的花衣,半开未开,晶莹的露珠在叶片上,摇摇欲坠,只需外力一碰,哗啦啦便如雨水飘落。
丽娆拿着花剪,攀着木梯打理着冒出头的藤蔓,一袭深灰色的衣衫被水渍打得斑驳。院落里,四季常开的蔷薇,五颜六色的攀墙而行,秋日里难见蝴蝶,只有蜜蜂在辛勤劳作着。
药田里,杂草已被拔除,几丛未知名的药草,郁郁而生,散发的浓重青苦味道把芬芳也压了一头。
戴婆婆戴着一块藏青色的抹额,拄着拐杖从房间推门而出,院子里的一张梨木桌上已放置了白粥与点心,她走过去坐定,把目光放置到花架上,唤道:“阿娆,别忙了,下来吃饭吧。”
“我已经吃过了。”丽娆随口应道,手上动作不停,架下已经堆叠了一层剪下的绿叶。
戴婆婆摇头叹道:“你呀,一天也离不得你那些花,跟你爹一样,以前他就爱四景山里到处逛去,看到什么新奇的花呀草呀就挖回来种着,满花房都下不了脚。”
丽娆敛了目,只盯着手上的花剪,她嘀咕道:爱花有什么不好呢,花那么美,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一切的烦恼都顾自消散了。
戴婆婆吃着粥,突然问道:“你今天会去杏林吧?”
丽娆摇头道:“我不去。”
“怎么不去?”戴婆婆放了调羹,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站在紫藤架下,仰头望着上面絮絮唠叨:“你二婶都来了两趟了,我帮你应着呢,你要是不去,她倒觉得是我消遣了她,说起来你也是江家人,再不喜欢,基本的人情世故也还是要维系着。”
“我要练武呢。”丽娆爬下梯子,拍了拍衣上的碎叶,一脸的不乐意:“四方比武就在下月初八,可没有几天了。”
戴婆婆皱着眉看着她:“你再练能进前十么?有什么用呢?你要是能用武艺建功立业,那倒是好了,可你这点武功出去当个游侠都不行,还不如老老实实找个人嫁了,做门小生意也是一个出路。我最近真是睡不好吃不好,想着我要是死了,你能怎么办呢,可不得被人欺负死,你爹娘留下的药方,还不得被人硬生生抢了去。”
丽娆缠绕着手上松落的布帛,伤口被勒紧后产生的肿痛让她不适的咬着唇,这手也是可怜,好了这里又伤了那里,没一刻完整。
她觑着药田,口里喃喃,似抱怨,似愤慨:“没有药方倒好了,我爹娘还能安安稳稳活着,就是因为有了那药方,招来那么多人眼红嫉妒,亲人不是亲人,朋友不是朋友,又争又夺,又逼又抢的,那当真是天底下最可恶的东西了。”
戴婆婆听她话里有话,心里也是复杂非常,因为江家百花焕神丹的药方现下就握在她的手上,这方子是得了四景山中诸位长老见证的,要在她死后交于江丽娆,现下她只是代管。
说起来,这二女儿和女婿的死,跟百花谷松风涯乃至碧水阁都脱不了干系,这药方,确实是一个烫手却又充满吸引力的东西。
丽娆若是能嫁一个有背景或武功高强的人尚且能留得住这个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