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靠近她,她害怕她,因为她的至柔,绝不会这么冷待她。
“老人家。”丽娆抿了抿唇,斟酌着话语,接下来的问题也许会触及村寨的禁忌:“你知道那林子里住着一个老婆婆和小姑娘么?”
果不其然,老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并且全身开始战栗,他摆了摆手,哆嗦着声音道:“不知道。”
他既不想说, 丽娆也不为难他,只当从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她双手伸到火塘之上,感受着那炙人的热浪, 装作不经意的嘟哝着:“我师妹在林子中遇到一个小姑娘后, 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也不知道什么缘故。明日我们就要走了,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看来得到泊阳城找个大夫看看, 不会是得了失心疯罢?老人家你见多识广, 可曾看到过这种病症?”
老人欲言又止, 过了好一会儿,才嘶声道:“你若是想知道缘故,就去她身上看一看, 如果发现有指头大的青紫痕迹,你再去林子里找那婆孙俩,她们自然会告诉你为什么。”
老人的回答证实了猜想,丽娆神情萎靡,感觉全身的气血都消失殆尽了, 剩下的只有无限的空虚和疲惫, 她点头道:“多谢你提醒。”
老人轻咳了两声, 得到她的注意后,举起手指往外指了指,外面除了一片婆娑的树影,只剩冷寂,那是在告诉她, 两人的耳目无处不在。
见他这般忌讳,丽娆反倒不觉得害怕, 那姑娘显然是有求于人,既然有所求就不至于伤命,只要满足她的条件就行了,大不了再去送一次血。她抬起手腕,摩挲着上面绑缚的红色发带,它掩盖着还未愈合的疤痕,疤痕落了痂,长出的粉色新肉总是不停发痒。
晚间,丽娆端了饭菜,送进了里屋。
薛珞练过真经,本躺在床上闭眼假寐,听到声音睁开眼来。她瞳孔虽黑,但里面雾茫茫的,像杂夹着冰山上难以融化的寒冰,缺少了往日常见的脉脉温情,既冷又硬让人见之悚然。
丽娆暗压下心中的忐忑,笑着把盛了饭菜的几案放置在她身边,一面为她添着饭,一面问道:“至柔,你一天没吃东西,不饿么?”
薛珞接过她递来的碗,反手却把它搁到几案上,并用指背轻轻推远了些,她语气淡淡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丽娆并不敢强劝她,只得把那饭菜端到一旁去了。她闷坐了一会儿,从行李中翻找出干净的衣服,拿到薛珞的面前,蹩脚的借口说得实在磕磕绊绊:“你练了功,应当出了些汗吧,换身衣裳会舒服些,我来帮你。”说着便去解她外衫的衣带。
衣带刚一散开,薛珞便快速伸出两指攫住她的手腕,往旁一扭,只听得咔嚓声响,手腕利落地脱了臼。
丽娆脸色发白,强忍住疼痛没有叫喊出来,她嘶嘶吸着冷气,用力握住伤住,努力想要把错位的骨头送回原位。
薛珞这时倒像是恢复了些许神志,她蹙着眉头拦腰抱住她,捧着她的手腕仔细看了看,温声问道:“疼么?”
丽娆摇了摇头,咬牙苦笑道:“不疼。”
薛珞轻轻使了点巧劲,把她的手腕复位。她仰身倾靠在床柱上,用力闭了闭眼,眉间泛起隐忍的皱褶:“也不知怎么了,就觉得心里躁得很,也许是练功不顺的缘故。”
丽娆双手探到她的颈项边,从上往下轻轻揉捏着她的臂膀,努力想让她放松下来。
薛珞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为什么又开始在手腕上绑红发带?我以为你已经忘了那个誓言。”
丽娆抬起手腕来,看着那耀眼的红色,眼神却有些飘忽。她的沉默让身前那人不安起来,她转过身,右手两指捏住丽娆手腕的脉门,一面感受着那细微的跳动,一面抚着那红色的丝绸:“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是你变心了,还是你觉得该有更好的选择?”
丽娆嗫嚅半晌,什么话都说不出,这就是个误会,若此时把伤处暴露出来,倒显得是在乞怜了,她本就不想她为此担心,何必多此一举,不如就含糊揭过算了。因此她只是拥住薛珞,哄劝道:“你这个坏姑娘,被下了毒,竟然还有心思在乎这些?”
“毒?”薛珞疑惑地抬起头来,清澹秀妍的脸上,闪过一丝扭曲的挣扎:“阿娆,我每说一句话,心里就像被火烧一样,总想着要狠狠发泄出来,如果我说了不好的话,那并不是我本意。”
“我知道。”丽娆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一路吻到耳际,轻声道:“让我看一看你的身上,若是真有咬痕,我得去找那个小姑娘算帐。”
薛珞眼里闪过寒光,脸上红晕散去,逐渐恢复了冷淡:“不用看了,我没有事,那个人我会亲自去找。”
“若没有事,为什么要去找她?”丽娆问道。
薛珞不答,手指拨开丽娆手腕的发带,那虽愈合但还未消散的疤痕便凸现在眼前。
丽娆有些心虚的想要躲开,薛珞却死死按住不放手,她低下头来,舌尖轻轻舔舐过去。丽娆轻呼一声,整个人瑟缩着软成了一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