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珞点头道:“是啊, 我得想个什么法子脱身才是。”末了冷脸呵斥道:“你少在这儿当说客。”
丽娆看着她这陡然冰冷的样子, 心里荡起一股气焰,开始在腹内蔓延冲击。但此时不是跟她闹别扭的时候,毕竟她已经够烦躁了,不过她也做不到好言好语的劝慰了:“你要是有其他的好方法,那你就尽快想出来吧, 那群人这么虎视眈眈的,你能全身而退么?我不过是把别人的提议带给你, 至于你要怎么做,那就与我无关了。”
“与你无关?”薛珞喃喃道,似在反复咀嚼这句话的深意。
丽娆看她神游天外,不为所动的样子,知道再说无益,转了身便要走。
“唉。”薛珞霎时反应过来,上前拦住她,一脸惊讶的问道:“话都没有说完,为什么要走?”
“我说完了。”丽娆斜眼觑着她,满脸的不爽快:“天气这么好,我要回屋睡觉了,你嫌我多嘴,那就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
“行。”薛珞点点头,心不在焉,倒全然沉浸在思绪里,似乎根本没听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你去睡吧。”
丽娆跺了跺脚,再不理她,径直回到了房间。
末了,还是有些担心,透过窗棂看着她在树影下来回走动的样子,忍不住叹道:“也不知道这事怎么收场。”
她在这里烦恼,自然没有什么意义。
这里的人,各自都抱有私心,不能把事情想得太片面。
严世钟等人的提议在当下必然是发自内心的,为了练到绝世剑法,谁都愿意做出超出自己能力的承诺,可是真到了那一步呢,臣服在河清派徒众的膝下,会是他们所甘愿的么?
把薛家旁枝末角的人赶出苍山派,苍山派往后的路真的就能更好么?薛掌门风烛残年抱着这本剑谱徒劳的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业,他已是尽了全力了。
他能下决心把剑谱和掌门之位交给薛珞,肯定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结果,绝不单单只是因为血脉的缘故。
一个老者,在暮年失去唯一儿子这样灰心无力的情况下,甫然知道有个孙女,怎么能不把心血都倾注到她身上。
他爱她必定胜过整个苍山派,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一个门派,没有高深绝妙的剑法所支撑,又能走得多远?
丽娆躺在床上辗转来去,为着别人的家事所搜肠劳心。
现在想来,河清派不也把苍劲真经牢牢握在手中么,没有了陈亦深,难道陈掌门就甘愿把这心法交给王似琪之流的外门女婿么?
呵。丽娆不免失笑,她倒真想知道,若是没了陈亦深,陈氏夫妻会怎么做?
难不成真让陈令玥挑大梁?如果真是这样,她倒要全心佩服她的姨父了。
夜深了。
小院里,四角挂起了灯笼,黄色的,随风摇曳的纸灯笼,透着窗影,看起来还真是凄凉。
檐铃微响。
树叶的沙沙声,像是燕门江奔腾流泄的江水。
朝阳峰上朝夕忏悔着罪孽的山神,估计也在初夏的宁夜中深眠了罢。
丽娆从朦胧的梦境中清醒,她侧耳在黑暗中倾听更漏的滴答声,估摸现在已到了戌时。
腹中有些饥饿,不知道现在到厨下还能不能找到些吃的?
她掀被起身,透过窗棂看向对面。
薛珞的房间有着黯黄的灯影。她想去找她,又怕打扰到她,不知道她此时的心境有没有好一些,有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
她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
爱人深陷囹圄,她竟然能安然的在这里睡大觉,若她是薛珞,此刻也该有些寒心了。
想到这里,她不敢再耽搁。
推开门,见左右并无外人,便蹑手蹑脚的往对岸的厢房走去。
她来到门边,敲了敲门,门内无声。
“至柔。”她轻声唤道。
薛珞似乎已经熟睡了,但以这个姑娘警醒的耳力,不可能不做出回应。难道因着正午的事生出嫌隙之心了?
“至柔,你在么?”她又敲了敲门,见内中亦无所动,便鼓起勇气推了推门。
门被从内中销紧。
她转到窗前,幸而窗户并没有关,拉开望去,里面除了一盏微弱的油灯,摆设井然,并没有人影。
她会去哪里了?
丽娆有些疑虑,但并没有太多担心,毕竟以薛珞的武功不会让她有什么危险。
她略等了等,在清夜里独赏着峰头上的月亮。
今夜的月亮十分清亮,明日定是一个艳阳天。
四月已过半,在泽地过夏的话还犹在耳际,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在五月赶回四景山呢?
泽地的月亮比这里更朗阔,没有高峰所掩,清辉灌满了整个山坳,花草树木,茂茂然把整个花房围绕。她的紫藤像一网瀑布,静静地流淌着,阴影洒满院落。蔷薇一定爬上了屋顶,枝叶未经打理,花朵开得必比往年要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