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姐妹,从小比较着长大,注定是要互相嫉妒的,怀着这样愤恨的心绪,自然不会希望对方过得太好,但如果她真的从此一蹶不振,在四景山搓磨一生,毫无建树,大约也不是丽娆想看到的。
曾经在泽地花海中,肆无忌惮的欢闹,彼此畅聊对未来良人的期盼,那些快慰,那些亲密无间,是假的么?那样的感情实在复杂。
丽娆轻轻把头靠在薛珞的肩膀上,看着被层叠花叶遮蔽的天空,星河下,四面清朗犹如晨曦。
“若是没有遇到你,我现在恐怕已经认命了。我没有令玥的天赋,没有愿意保护我的家人,或许现在就在某个闭塞的村子里,为着不甘的梦想,整日愁眉苦脸。把你带下花房养伤是我做的最正确最大胆的决定,我没有一刻不感谢上苍让我拥有现在的幸福。”
薛珞轻叹了一声,揽过她的腰,埋首于她的颈弯里寻找着独属于自己的味道:“若是那次我并没有去参加四方比试,恐怕我现在也正在揽月峰刻苦研习武艺,做好了孤寂百年的准备。”
这话一出,伤感顿消,丽娆啧啧两声,推了一下她的额头,忍不住想啐她:“你看,你又哄我,若是你没有遇见我,早跟你师叔结伴游历江湖去了,哪里会孤寂百年。”
薛珞蹙了眉,苦笑着搬过她的脸,与她认真对视道:“你还在吃醋呢,我与她一起长大,彼此互为知已,但师叔只会是师叔,况且她与我母亲一母同胞,我怎么会对她另有所想。”
丽娆煞有介事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幼年失母的人,对与自己母亲长得相像的人,总是依赖的,生出特殊的感情也属寻常。若不是我及时出现,你呀,就要成四景山伤风败德的异类了。”
薛珞咬了咬牙,抿紧了唇,气郁于胸却无可奈何,这姑娘向来牙尖嘴利的,一件事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她在嘴上可占不了她的便宜。
不过她有的是法子让她闭嘴。
月亮慢慢隐到乌云里去了,四周暗了下来,什么也看不清晰。
两个人倚仗着这晦暗的天色,在花架下胡闹了一场。
等到再醒来时,两人已躺到了床上。丽娆翻了个身,野菊花枕头在耳畔发出沙沙之声,清苦的气息萦绕鼻端。
她探出手去,摸向身旁的人。很快就沿着她的额头摸到了下颚上。
在熟悉的抚摸下,那人卸下心防,早睡得人事不知。
丽娆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角,在她颈弯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好。
另一间房,老人轻浅的呼噜声透过薄薄的木板墙传了过来,一切都是那么安详美好。
丽娆在迷迷糊糊中想到,她什么都比不过陈令玥,但总有一样是比过了的。
她的眷侣,不管怎么样,都会比她的更强。
想到这里,她心满意足,跟积压在心底的那些恩怨暗自和解了。
身下的人不知她心中所想,侧了个身,与她相拥而眠,睡了一会儿,突然梦游似的冒出一句话来:“下雨了,冷么?”
丽娆有一瞬间的清醒,睁眼时,正巧看到灼亮的一道闪电。
雷声后知后觉的传了过来。
夏季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晨曦时,因为天光太过黯淡,两个人分不清时辰,皆睡到很晚才起。
午饭是老人做的,桌上煮了一大盆蛇羹,幽绿的汤让人见之悚然。
见两人只吃菜,不碰汤,老婆婆明显有些不快。
她轻轻拨了拨汤匙,暗示道:“蛇肉是最补气的,瞧你们那疲惫不堪的样子,可知不是纵欲过度,若不及时保养,必然会老得很快。”
丽娆一口饭哽在喉中,咽不下,吐不出,比吞了个苍蝇还难受。
薛珞的定力自然比她要好,倒还能面无异色,淡淡然道:“多谢前辈关心。”
丽娆埋头扒碗,不敢发出声响来。
老人见状,幽幽道:“往后别在外胡闹了,我也不是未见过世面的人,既然要在一起,便大大方方的。要做眷侣,择日起个誓就行,往后就如寻常夫妻非生死不能相离。”
薛珞闻言雀跃,笑着抱手执礼道:“前辈,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们揽月峰都是重诺之人,只要起誓皆以生死为约。你愿意做这个见证实在太好了,我正愁不知如何向你开口。”
这事到头来,窘的只有丽娆一个人。
正如这蓝衣派的老前辈所说,她见过太多世面了。十分愿意为这场爱情做个见证,在这些患得患失的心灵上烙下个安定的印迹。
翌年三月。
趁着春光乍好,丽娆跟着薛珞出了趟远门,目的地是悦州城。
彼时离阳长老病危,薛掌门连发了三封急信,皆被薛珞按下不回,若不是被丽娆不小心看到,恐怕此行便是去参加葬礼了。
“离阳长老对我们有恩,他的命是一定要救的。”丽娆缓辔而行,没蹄的青草在裙摆下留下了几道深色的水印。
薛珞不以为然:“他已到暮年,何必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