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顾方圆下意识地叫住了他。
“怎么?”任闻正停住了脚步。
“西门太远,一个人走太无聊,我送你过去吧。”
“既然太远,你上了一下午的课,就不要再出门走了,快回去,先吃饭。”
任闻正给出了完美无缺的台阶,但顾方圆不想走下来,他上前一步,说:“走吧,我也锻炼锻炼身体,再说,我也挺喜欢和你在一起相处的,你让我的心情也变得很愉悦。”
任闻正侧过头,看向了顾方圆,他说:“你好像很不习惯,别人对你太好。”
“是不太习惯,”顾方圆点头承认了,“一起走吧。”
任闻正轻叹了口气,指了指粉红色的饭盒,说:“先把它送上去,然后你再下来,好不好?”
顾方圆想了想,拎着这么个饭盒走个来回也不太好,再说,宿舍怎么也比外面要暖和一点。
他就上了楼,刚进了宿舍、放下了饭盒,任闻正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顾方圆,我让司机开到东门来接我了,不用送我了,你快吃饭。”
“……你这是传说中的调虎离山么?”
“准确来说,是‘声东击西’,”任闻正低笑出声,“你舍不得我独自一个人走上返程的路,我同样舍不得你饿着肚子陪我走一段长路。”
“好吧,”顾方圆感觉自己已经被击败了,他一边打开饭盒,一边说,“任闻正,你明天晚上有空么?”
“怎么?”
“我可以请你吃饭么?”
“可以,几点?”
“六点,你公司离哪里比较近,我找找饭店。”
“就定在你学校附近吧?”
“离你远不远?”
“不远。”
“好。”
很久以后,顾方圆才知道,所谓不远是要开车将近两个小时。
任闻正为了和他吃这顿饭,放弃了午休、加急赶工、推迟了两个会议、取消了一场重要的商务晚宴。
但即使如此,任闻正依旧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吃饭的地点,甚至贴心地给他带了一份甜点。
“你明天的早餐。”任闻正温柔,却不容拒绝地说。
顾方圆鼓了鼓脸,他接过了明天的早餐,也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拿出了一盒香水,推向了任闻正:“送你的伴手礼。”
任闻正低头看了一眼,说:“是我惯用的香水,你只闻一闻就猜出来了?”
“我爸以前也很爱用这个香水,”顾方圆的眼里带了一点怀念,“他总是一边说贵,一边忍不住买。”
“是有一点点贵,你破费了。”
“你喜欢的话,就不算破费。”顾方圆很认真地说。
“我很喜欢。”任闻正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任玄顾很想继续听故事,顾方圆也很想继续说,但他们几乎同时打了个哈欠,然后看向彼此,笑了起来。
“等明天再和你讲吧,今天就到这里?”
“好,爸爸,我们都早点睡。”
“嗯嗯,早点睡。”
顾方圆这一觉睡得却并不安稳,他在梦里断断续续地梦到了很多次谭申,等到睡醒的时候,却不大记得到底梦到什么了。
他今天倒是醒得早,起来后和任玄顾一起吃了早饭,然后趿着拖鞋、穿着家居服把孩子送到了停在停在别墅花园外大门口的车上。
任玄顾像是不太放心似的,一边自己给自己扣上了后车座的安全带,一边忍不住叮嘱了一句:“爸,尽量不要出门,也不要接陌生的电话。”
“放心吧,我今天就在家里打单机游戏,玩一整天,你也就回来了。”
任玄顾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说:“等我回来。”
顾方圆亲自帮自个儿子关上了车门,目送着对方乘车离开,转过身准备回家,然后动作停顿了。
他的确有所预感,但他并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在自己的家门口,在这个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早晨,和十年后的谭申再次相逢。
谭申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顾方圆并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但他的位置很巧妙,刚好能让他送完孩子、转过头,立刻看到他。
十年后的谭申和十年前没什么不同,硬要说,容貌和气质甚至更好了一点。
顾方圆的身后不远处就站着任家的保安,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就能喊出来不少任家的工作人员。
但偏偏谭申就钻了他送孩子上学这个空子,硬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自从谭申以各种形式“出没”在他的身边后,顾方圆曾经设想过他们相遇的情景。
他以为他会恐惧、会尴尬、会激动,但事实上,他很平静。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谭申。
谭申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大概不到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