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着他忧愁凄凄的目光,芳漪头皮一麻,也意思意思跟着唏嘘了两句,重起了话茬问。
“所以……”
“所以啊,在下欲求娶一位既能衬我心意,又想我亦能衬她心意的妻子。不过迄今为止未曾寻到过两厢合适之人,就只能寄希望于殿下,为在下觅得贤妻。”
此言一出,芳漪唇角噙着的笑倏忽僵住。
隔了片刻,方一点点缓过神儿,敢情是承了月老拉媒牵线的活计,倘使不答允岂非食言丢跌脸面,要是答允了……
“没问题,我自会替神君寻觅一位贤良淑德的美娇娘,成就这段姻缘。”
她不知自己是抱以何种心态说出的此番话,只知心底浑似漏出了无底洞,漫漫的空落与呼呼吹刮的寒风,席卷过灵台又流入四肢百骸,每寸骨血仿佛在一瞬间冰冷到了极至。
芳漪拢了拢发冷的手,脑中大致过了一遍天界未婚嫁女仙的名字,扬了扬袖,挥开一幕刻满名字的光影墙。
仔细看过去,每个名字后皆续了身世介绍及阶品,记载得颇为详细。
她强压下酸涩的感觉,趁月桓怔怔浏览的空当,指向首个名字,蔼言问:“岐山神女如何?”
一目十行阅览完诸女身世及阶品,月桓面色平淡,摸着下颌揣摩了几番,给出评价。
“太柔弱。”
“牡丹仙子?”
“太妩媚。”
“北海水君家的十公主?”
“太能作。”
“青丘曳曦女君?”
“太彪悍。”
“……”
提袖擦拭掉额头的汗珠,芳漪又极为认真负责地列举了不下十多个人选,结果只换来‘太什么’三个字且还是差评,胸闷气短之下,凉凉问道:“二殿下启珩?”
“太……嗯?”
月桓滞了一滞,反应过来后啼笑皆非,长长作了一揖,“请殿下明鉴,在下并不嗜好男风之流,恕我难以接受。”
光影墙上名字几乎点遍,他都一一给出差评,也是没谁了。
芳漪深深吐气,这位主儿的眼界委实忒高忒阔,合着多半天界女仙都入不得其眼,郁闷归郁闷,她内心又掺杂着羞于启齿的高兴。
“神君倒是够挑剔,我所列举的女仙尽是天界鼎鼎有名的美人,身世与阶品均属上上乘。虽性格方面或娇纵或粗犷或不羁但瑕不掩瑜,日后生活中你二人多加磨合,想来会各自迁就进而习惯,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耐着性子说教了番后,原以为月桓能听进去,不成想他悠闲抱着臂立在旁,只敷衍地点点头,面上神情一派散漫。
芳漪的登时脸色便不大好看,他这般漫不经心,莫不会寻自己开心罢。
看她立时着恼,月桓逐渐敛却玩笑心思,端正作了一揖,“殿下莫恼!在下是真心实意的想娶一位夫人,怎奈早已心有所属,故旁人尽皆入不了眼。”
闻听,芳漪心口窝直冒酸水,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唇际勉强攒了个干瘪的笑。
再度抬首,冷不防瞧见他同自己挨得极近,四目相对间,彼此眼瞳清晰映着对方的模样,正打算不动声色地挪步避开……
孰料,一双大掌扣住了自个儿的肩膀,蹙眉挣了挣,谁知整个人竟栽入副温暖的胸膛中,继而感到耳畔拂来温热气息,她瞠目,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男……男女授受不亲,快放手!”
“月桓心系之人品性良善,姿容远胜众人。独其尊崇身份使我望而却步,唯恐无法高攀,所以想劳请殿下帮忙撮合一二,替我转告当初那个小漪现今的芳漪。我之等待只为同她重逢,纵使悠悠千载令万千世事变化消亡,但……我之所向所愿永远唯她一人尔。”
呼吸瞬间一窒,芳漪感觉眼前仿佛盛开斑斓烟花,一颗心升至顶点又极速荡至底端,勉力剥开乱麻似的情绪,抽回缕清明,又惊又喜地问道:“你确定没弄错?”
月桓颔首,淡笑不语。
白皙颈项到耳根‘噌’地染上红晕,芳漪的脸蛋迅速红透,讷讷垂首,“适才你还说将怨埋葬于四海。”言外之意,不是压根儿和我没可能吗。
“确是讲过这番话,不过既见卿卿,云胡不喜。”
“所以你是想娶我做夫人?”她仍是不可置信,窥见月桓坚定颔首,内心既夹杂着甜蜜又夹杂着疑惑,忍不住脱口询问:“你可是真心实意?”
话甫出口,她面上便染了两分懊恼,这么直白会否扎他的心啊?
抬手微拢佳人耳畔的碎发,月桓施施然自袖中取出件物事,搁在掌上掂了一掂,“若并非出自真心,合该丢了这玉香囊,图个眼不见心为净,何苦镇日留着睹物思人牵肠挂肚。”
和煦风中,恰送来一阵淡雅妙香,鼻端甫闻到这股香气,芳漪的心神恍惚霎那,慢了几拍才识出此枚昆仑玉镂雕鸳鸯形香囊,正是她最初离别所留。
囊内填制的香料乃是天上地下尤为难寻的降真香,无怪乎初时在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