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娘,今日的态度和规矩好生严谨,使女们个个面带惊愕,又极快正色。
苏氏正襟跽坐下后,手置腹前,目光窥觑着屋内摆设,面上噙的笑意渐淡,嘴角微微下耷,瞳孔中一丝妒色匆促闪过。
靠墙的博古架上,一块巨大的和田玉原石置于正中柜格,两侧摆了玉樽和翡翠瓯,色质通透细腻乃上上之品,另有一只琉璃镂空胆瓶工艺精美绝伦,非金银能买,定是宫中颁赐的贡品。
逐一观遍,她容长的脸显出两分尖酸之相,语调中沾了酸溜溜的意味,“大娘子屋里的摆设果真不俗,与府内的那些东西就是不一样,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垂眼观望乱瞟的苏氏,楚黛抚了抚袖口的花纹,莞尔道:“绝大部分东西是铺子管事呈供。”
甫闻,苏氏身体打了阵哆嗦,骤感端茶瓯的左胳膊隐隐作痛,楚黛口中的铺子是她亲娘的产业,她娘乃是颖川荀氏女,妆奁十分丰厚。
最初自己管理内宅本欲趁她年幼,窃夺那些东西之际,竟被国公爷察觉,整条左胳膊险些废掉,至今那股痛还清晰烙印在骨子里,每逢阴天下雨便要发作一番。
“姨娘这是怎么了?”
苏氏慌乱失措间,正对上一双溢着关切之意的眸子,她心底一阵阵发寒,支吾着搪塞了过去。
楚黛勾唇,眸中笑意不达底,侧首瞥向候在旁的冰嫣。
接收到主子的目光,冰嫣缓缓退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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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使女要再度为苏氏添茶。
苏氏却阻了使女,按捺住忐忑的心绪,朝楚黛张口问道:“不知大娘子是有何事相谈。”
她被单独唤来,暗自为一双儿女担忧,生怕他们不安分做出什么蠢事,坏了她的谋划。
“不急。”楚黛明丽的容颜噙笑,仿佛含露盛开的牡丹。
此时,门外一名使女进得内室。
楚黛示意她将托盘上的两盏青釉莲花碗呈近前,率先端起一碗,“姨娘不妨先来尝尝这宫中赐下的血燕。”
闻言,使女转而也给下首的苏氏奉上一盏。
乜斜着自顾自吃起血燕的楚黛,苏氏接过碗后,唇际的诡笑一闪即逝,捏着勺舀了些碗中热气袅袅的血燕,指尖悄悄脱离碗底边沿,即将松手之际——
“呀,瞧我竟是忘记了大兄和二妹也来了,真是糊涂!”
楚黛懊恼道:“端柳,速盛两盏血燕奉至花厅。”
指尖的小动作陡然凝滞,苏氏目光直直钉向上首正在自责的少女,眸含惊惶,眼皮子跳了几跳,连忙婉拒:“我等身份卑微不敢享宫中血燕,恳请大娘子收回,莫浪费于婢妾及一双不肖儿女的身上。”
“这是何话。”楚黛蹙着眉,放下勺,肃容敲打她,“大兄与二妹是我的至亲,国公府正经的主子。姨娘口中的卑微一词决计不能牵扯上二人,否则旁人会认为姨娘不止不分尊卑,更有意贬损欧阳氏子嗣的脸面。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姨娘的言行举止要谨遵着规矩才是,莫要有僭越之处。”
“婢妾一时口不择言,请大娘子饶恕。”
苏氏面上一派凄惶状,攥紧了帕子,暗恨小贱人嘴皮子利索,三言两语就归作了自己的不是。
“姨娘莫惶恐,多年来是你辛苦操持着偌大的国公府兼照顾阿耶,也该好好补身体,万不能因些血燕同我生分了。”
至情至性的话娓娓动听,看着呈上来的两盏血燕,楚黛悠然一笑,催促端柳送往花厅。
不行……绝对不行!
把心一横,苏氏快步拦住端柳的去路,头顶众人诧异的眼光,强自牵出僵硬的笑靥,“大娘子的好意贱妾心领。”又低眉顺眼地行了一礼,斟酌续道:“血燕既为御赐之物,必承着宫中贵人的心意,若贸贸然予了我等,叫贵人知悉怕是……”
“苏姨娘原是忧心这个。”
雪嫣笑呵呵道:“您知是宫中贵人赐血燕给我家郡主,便理应知晓那血燕已归郡主所有,任由支配的。”继续侃侃而谈:“大郎君同二娘子是郡主的兄长与妹妹,送血燕是一片拳拳心意。这血燕除去本身珍贵之外,更珍贵的是饱含着深浓的亲情,姨娘是明白人定不会拂了郡主的好意。”
苏氏深吸一口气,那贱婢抬出小贱人的身份,显然是施压,看来小贱人是铁了心要让大郎和二娘吃下血燕,莫非她察觉到了什么?
“你所言固然没错,可惜有些事委实不凑巧。”她面朝上首,挤出饱含歉疚的笑意:“日前医师过府请脉的时候,诊出大郎与二娘体质虚弱不宜进补血燕、人参等大补之物。只能进一些温和的药膳,可眼下也不能辜负郡主的好意,是以婢妾恳请代他们吃下。”
情急之下她只好用儿女虚不受补搪塞,并请求自己吃掉血燕,认为这桩事能作罢,未料小贱人的婢子态度极其嚣张强硬。
“虚不受补?”冰嫣跨进门,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