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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哲不自觉弯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看什么呢?”
楚黛蹙眉,满腹狐疑,以为脸上沾染了脏东西,随手拽了条长巾往脸颊上擦。
长巾不染纤尘,足见很干净。
“我说你……”她倏尔瞠圆眼睛,灵动乌眸写满错愕,像是给什么惊吓到,手指着夜哲,说话都结巴着:“你、你的头长了——”
这回轮到夜哲纳闷,伸手去摸头竟摸到个坚硬物什,整个人彻底呆滞住,灵台空白一息,再之后混混沌沌乱成锅粥。
糗大发了!他痛苦地捂住头,直嚷嚷:“你不许看!”
饿虎扑食似扯了楚黛的长巾,兜在头顶夺路而逃。
“哎,夜护卫你慢点儿!”
门口,雪嫣险些叫夜哲给撞翻,好不容易端稳一篮子梨花,声音饱含无尽萧索幽怨:“娘子,夜护卫方才被什么东西追赶,显得如此慌乱哩?”
是闻听小厨房做了美味佳肴赶着去抢?
“无碍,他前些天不是格外静若处子嘛,导致他今日想体会动若疯兔,与风赛跑的美妙感觉。这兴致嘛,说动就动,你懂否?”
雪嫣:“……”
在一个和风日暖的下午,楚黛怀揣一腔善意探访夜哲,结果紧绷着脸带着同样紧绷着脸的冰嫣雪嫣,匆匆撂下补品美食,狂奔出西厢。
三人寻了个僻静处抹着眼角憋出的泪花,捧腹大笑:“那犄角、那神态……哈哈!”
太好玩了。
后来的后来,她得知夜哲今朝窘迫的境遇,盖因他嘴馋偷尝了一捧发霉的谷物,导致自身过敏,头顶才被迫化出犄角。
安置妥冗杂府务,阖府污秽腌臜的歪风邪气渐渐消弭,隐隐呈现出一片清和之象,孰料消停不几日,后院妾侍竟开始了作妖。
一名倚仗自己是将军府送来的美姬同一名原是坊间豆腐西施的妾侍,因争风吃醋动了手。
两人你来我往间言语上牵扯了另些个妾侍,偏巧人家正在现场嗑瓜子看戏,一个个闻言横眉瞪眼誓要讨说法,便纠集其他妾侍气势汹汹的上了战场,顺道扯了坐山观虎斗的妾侍一并惩治。
平日娇娇弱弱的女人掐起架,可谓横扫千军,乌烟瘴气。
自然也是谁都没讨到好果子吃,凄凄惨惨抱作一团,吊着哭哭啼啼的嗓儿,觍颜寻上琼琚斋求大娘子主持公道。
琼琚斋的院子原是十分阔,目下乌泱泱跪倒一片鬼哭狼嚎的妾侍,仅留边隅一条窄道。
“灵犀院的卞氏、高氏、佟氏毒打照雪院的肖氏、赵氏,回风院的俞氏、焦氏、马氏眼看好姊妹惨遭毒打二话不说就撸袖上场。”
“结果祁氏、孙氏、闵氏、巴氏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拉架的吕氏、江氏、廖氏瞅不惯煽风点火的潘氏、葛氏、彭氏、鲁氏一个激动紧跟着动了手,大舒氏同小舒氏与彭氏是表姊妹岂能束手不帮,便叫来刘氏、向氏、章氏——”
“噤声。”楚黛了当的叫停,撑着晕乎乎的脑袋,对掰着手指算人数的雪嫣,凉凉道:“将人都撵到碧湘院去,让苏氏自个儿看着办,少来烦我!”
她深觉阿耶的妾侍个顶个没眼色,横眉剜向阶下蓬头垢面鼻青脸肿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
“成日装弱不禁风,转眼间变成抡巴掌揍人的母老虎,还当什么娇妾美姬,索性改行当巾帼女英雄上战场一个打一双都绰绰有余。”
闻言,夜哲乖觉端来乌梅浆给她降肝火,幽幽总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也怪不得她们。”
楚黛乜他,脸上寒意更甚,“夜护卫是动了恻隐之心,怜香惜玉了不成?”
“没……没啊,你别拿质疑的眼光瞅我,即使要怜香惜玉我也不怜有夫之妇啊!”
“哦,你的意思是怜香惜玉未出阁的小娘子喽。”
怎么越描越黑?
“我不是那个意思——”夜哲急忙解释,却深深体会到有嘴说不清的无力感,只差没指天发誓剖心证明。
楚黛冷嗤:“呸,男人。”
夜哲默默抱头,百般无奈认了这簇烧到自己头上的邪火,吞下喉中未完的话,生怕再被指责为巧言令色者。
秉承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的至圣名言,楚黛决定抛开后院乌七八糟的闹心事,出府好好儿游玩一番,权当是给自己多日来操劳府务的奖励,但去哪儿又是个问题。
芙蓉园?锦苑?曲江池?乐游原?
不行,每年到此时节,这几处踏青赏景的游人扎堆,难不成去看人头攒动?
虽则凭镇国公府的名头,能够在那些人挤人的地方里找到一块最佳的赏景位置,圈上帐子,但免不了碰上别家出游的夫人贵女,免不了冗长的客套交谈,一想想便觉头疼……
终南山倒不错,可惜时间太紧张,况且游人亦不少。
冥思苦想了半晌,楚黛总算忖到好去处,命人去把扎根在西厢的夜哲连土带叶的挪到马车上,结果一炷香后半片叶子也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