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煞神咄咄逼人的视线,立刻蔫了,哆嗦着收了金叶子,战战兢兢应下:“是,是——”
有钱就是爷,您说了算。
是夜,‘秦紫瑜’之名传遍洛阳城所有的小倌馆,各家管事无一例外收到了一袋金叶子和一封警告信。
打听到了南风馆伤员遍地歇业三日的苦景,幸灾乐祸之余也略感兔死狐悲,掏出簿册着重记下了这个名字,告知底下人便是拿棒子往死里抽他们,都不能放人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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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公函
仍不知已上了小倌馆黑榜的紫瑜,遣人去摘星楼拾掇了姬琮的行李运回秦府。
她自己则把哭了第十八回 的姬琮踹进一间客房,劈晕了人按上榻,捂着被他哭声折磨疼的脑袋瓜,杀进展灼华的住处,来了一场秋后算账。
“说!你去南风馆是不是不信任爷,认为爷勾三搭四,吃着锅里看着盆里!”
展灼华慌忙扯了笑:“怎会……吾忧心汝之安危,惦念安否,再则粗鄙俗人,何如吾之熠熠风采,汝焉能青睐有加。”
“哼,厚脸皮。”紫瑜拉下脸,蛮横地霸占了罗汉榻,左足大喇喇踩上榻,半屈小腿,在膝上撑起胳膊肘,摆出吊儿郎当的浑不吝派势,手指翻转着金错刀,逼问另一桩事,“讲实话,你是不是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
以前还知幻化一张假脸骗人,现今露出真容,旁人仍叫他作展郎君。
展灼华坦荡承认,笑意爬上嘴角,柔化了冷硬眉眼,态度异常柔和。
“吾的确使了术法更改他们的记忆,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堂堂尊主放低身段认错,紫瑜大吃一惊,骤然语塞。
认错态度诚恳,如一味追究难免太刻薄,紫瑜因此含糊了过去,忸怩地瞅瞅他,埋头翻出一样东西,靠近递给他,“送你的。”
掌心躺着一条灿灿发光的金狸奴吊坠,非凡雕工琢出小狸奴的憨态圆润,脸上餍足的小表情刻得栩栩如生,肥墩墩的身躯像一颗小元宵,可爱玲珑又添喜庆,几搾宽的缕金红绳绑在腕上长度刚好。
这一刻,展灼华觉得狸奴也不是那么讨厌,虽然跟高大威武不沾边。
但——她喜欢,自己自然而然亦喜欢。
“吾定好生保管。”
见他妥帖地系在手腕上,一脸珍而重之的严肃模样,紫瑜面皮烧烫,小弧度的弯了唇,偷偷抚了下颈上红绳,口中却佯装不在意,“随你。”
展灼华眼睛何其毒辣,瞥见她的小动作,心思微动,试探着开口挽留,“天色不早了,不如留下共进晚食。”
“也好。”紫瑜脱口答应,眼一眨,又欲盖弥彰般喃喃赘述:“免得折腾底下人多跑一趟。”
赤日满天,火云焰焰,炽风炎酷,焦沙烂石,大地受着穹顶火炉的炙烤,满城蝉声鼓噪。
翠色转浓,娇花不胜柔弱,烈光炙着肌肤,人们轻薄的衣衫下流汗正滂沱,现而今进入了最难熬的苦热时节。
天一热,干什么都无精打采,乏力得很。
耗费一上午的时光,紫瑜批阅了三本公函,记不清中途多少次撑不住困意席卷,恹恹搁了笔,伏案枕袖。
炎烈气温所带来的窒闷使她睡得并不踏实,英眉微蹙,鼻尖沁出汗滴,香腮红艳,喉头轻吞咽了一下,长睫撩起,朦胧目光聚上案前的螺钿葵形黑漆盒,转而移了眼神,望向珠帘外的一袭苍色衫袍。
静悄悄的书房内矗立了一人,倾身提出铜冰鉴中存置的琉璃壶,玄中蕴红的乌梅饮盛在剔透的壶中,萦绕丝丝凉气,长指捏着琉璃盏晃了晃红玛瑙似的饮子,启齿缓缓喝下。
光瞧着好看的手型与饮子颜色,便让人口舌生津,眼神又落在俊朗侧颜,如水的眸子漾漾生澜,喉间一动,她道:“爷也要喝。”
绵软微哑的嗓音钻进耳中,引得展灼华顿住手头动作,抬目瞧来。
一张睡意未褪的脸蛋泛着绯红,眉梢眼角卸去了昔日一贯的凌厉张扬,蕴了水泽的眼看向他。眸光清澈分明,姣好的身姿着了坦领襦裙,领口本就大露得多,又因闷热解了两颗扣子露出里头的薄纱。
只瞧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摩挲着沁凉盏壁,明明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却无端勾缠得人心坎子酥颤。
背后,一只手绕上来夺了他的琉璃盏,神思乍归位,目光追随到紫瑜捧着啜饮的盏子,面上有点迟疑,两人同用一盏……
解了渴,紫瑜精神不少,绕回书案打开了螺钿葵形黑漆盒,一愣,“孙记的糖蟹?”
敢情他一大早出府是去孙记排队。
她爱食这家糖蟹,每每会唤人去买,可孙记主人脾性古怪,不止规限每日售卖的数量,要瞧着人不顺眼也一概不卖。
这般猖狂的性子一传十十传百,生意不仅未一落千丈反倒吸引了一茬接一茬慕名购蟹的人,有时排上一整日都不见得买到。
他应是费了不少周折。
“今夏苦闷难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