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壳子里套着哪个魂?
冥沧兀自低笑了一阵,他想起在荒幕之畔听到的那一道道心声——那些不甘和悲哀徘徊在魔魂的心底,即便它们自己没有察觉,却在与他取得联系之后,不自觉地,日复一日叩击着他的魂魄。
他听着魔魂身受的不公,也听着沈寒遮描述的荒幕之外的景象,他心中的不甘如野火燎原般地蔓延。他想,凭什么?凭什么魔族生来便有罪,步步皆是做恶?
难道这是他们可以选择的吗?难道他们有过选择吗?他们只是想要一副身躯而已,多朴实无华的执念,却那样难以实现。
到现在,五百年了,他费了这样大的力气,终于帮那些孤寂了太久的魔魂完成夙愿,也终于不再听到耳边喋喋不休的执念。
所以,谁说他错了,谁说他输了?
冥沧笑够了,叹了一口气,仰起脸朝云咎道:“执法神,灰飞烟灭之刑,我已恭候多时,何不立刻动手?”
“不!!!”
明曜看着云咎背后巨大的法相陡然显现,周身浅金色的神力转瞬便冲开了巨蛇法相的魔息。冰川一战之后,冥沧伤势太重,且他此刻失去了龙族大阵的神力补给,根本无法抗下云咎的一击!
“等一下!”明曜一边想挣脱云咎的束缚,一边在慌乱中祭出了自己的蓝鸟法相,然而神明似早有预料,法相挥袖之间已将蓝鸟生生擒住,另一只手甚至并未持剑,而是裹挟着强悍的神力朝冥沧压去。
“冥沧!冥沧!哥哥!”明曜被云咎禁锢着无法挣脱,绝望之际,她失控地低头朝男人的手腕狠狠咬下——虎牙尖利,瞬间刺破他的皮肤之下的脉络。
云咎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松开了手。
然而,这次却是明曜抓住了他——他低头对上她带泪的双眸,那双眼睛因为本相之力的爆发而燃起了明黄的颜色,与巨蛇双瞳的颜色一般无二。
明曜半跪在他的身下,温软的舌乖顺地反复舔舐、吮吸着他的伤口——神血混合着她的泪水,顺着她吞咽的动作,自她的口腔到食道一路灼烧开来。剧烈的疼痛自身体最深最柔软的地方迸发而出,而与此同时,明曜手腕上的咒印生效,云咎感到一种切腹般的灼痛同样自他的身体里乍起。
神力开始自发地修复明曜身体中被神血灼烧的地方,神明法相的动作因这突变而微微滞住,云咎望着明曜,那分秒的对视被拉得如此漫长——他难以相信,明曜居然会利用他庇护她的咒印,会利用这种伤人伤己的方法来阻止他。
云咎低头看着明曜的头顶——她此刻已经垂下眼不敢再与他对视,但她却依旧紧紧握着他垂落的手腕,如同渴血的小兽一般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神明的血液。
因咒印共生的神力不断修复她体内的伤势,而金红的鲜血又如同滚烫的岩浆不断地灼烧着她的身体。那种炽烈而绝望的疼痛在明曜身上表现得并不明显,至少站在云咎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唇角来不及被神力修复的烧伤。
可是云咎知道她有多痛。
她在逼他,既是在逼他解开两人之间的咒印,也是在逼他对冥沧手下留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咒印的缘故,云咎望着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像是被烧毁了那般剧痛。他蹙起眉,惊痛、震怒、心寒,说不清的情愫糅杂在一起,顺着快被神血烧烂了的食道泛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一声自嘲的笑。
云咎忽然伸手掐住明曜的脖颈,一把将她提到眼前。
他低头看着她的脸,拇指上移,带着零星的神力一点点拭尽她唇角金红的神血。
云咎的眼神很沉很冷,但却带着明曜前所未见的压迫感,像是一场在很深的海底缓缓成型的海啸。
她下意识想要推开他,然而下一刻,他轻柔的动作猛然加重,按在她唇边的手指就那样不容置疑地自她的唇齿间抵入。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双眼,双指侵入她的口腔,碾着她的舌头和被灼烧到过于温热的软肉,那样恶劣强硬地侵入。
即便明曜能够感觉到自己嘴里的灼痛在被他的神力化解,可置身于这样难堪的境地,被他那样无情地注视,她还是难以遏制地哽咽出声。
细嫩的喉咙因她的哽咽收缩了一记,然而云咎的动作却并没有因此停下,他的双指放过她的舌继续朝里探进。
明曜在他掌下被迫仰着头,毁天灭地般的窒息感朝她压下,她控制不住地想要呕吐,但尚未恢复的食道受不了身体这样的折腾,迸发出更剧烈的刺痛,明曜的泪水遏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她朝他摇头,然后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那张小脸上全是水,小动物般的眼神那样可怜,像是被折腾惨了一样。
云咎缓缓眨动了一下双眼,神力如甘泉顺着她的食道灌下,刹那就平复了她被神血灼烧的疼痛。神明收回手,将那湿漉漉的两指蜷握,掩在洁白宽大的衣袖底下。
明曜瘫软在地上缓了很久,回过神的时候,她首先发现自己手腕上细细的咒印已经没有了。
光洁干净到,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