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寒冷,但内心却依然是温暖的。
不要紧, 她还有时间能向云咎证明魔族的善意,说不定……等他恢复了全部的记忆……等他与更多的魔族见过面之后, 就能放下曾经的偏见了呢。
明曜慢慢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失望的情绪透露在脸上, 然而还没等她抬起头, 云咎温暖的掌心却包裹住了她的手。
他修长的手指与她相扣,熨帖的神力自掌心传入她的身体。他这次并没有使用蔓生咒,也没有向她提问, 只是这样紧紧牵着她,好像她会在下一瞬消失无踪。
两人从冰雕林返回的时候, 明曜特地绕了一点远路。她小时候也算好动, 因为北冥无甚好玩的东西, 她又无法像魔族一样修炼,因此北冥的角角落落, 也基本被她逛了个遍。
只是那时, 她还尚未与冥沧相认,更没有人向她提过北冥过去那段鲜血淋漓的历史。
那时的她怀揣着最天真单纯的心长大,眼中的北冥与现在也有着截然不同的变化。
那种变化并不存在于她的眼里, 而存在于她的心中。
在意识到云咎有些抗拒她和魔族的故事之后, 明曜改变了策略,她牵着云咎的手一边走, 一边跟他讲北冥的往事。
“这个雾池底下全是寒冰,我小时候不爱来这儿,总觉得太过阴冷。可回溯了哥哥的因果之后,我才知道这个雾池就是当年冰封妖兽残躯的其中一处。”
明曜尽可能生动地向云咎讲述着魔魂口中的那个世界——空荡的北冥,看不见的数万魔魂为了争夺“存在”的权利而厮杀。那些魔魂一批又一批地消散,就连死去也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存在过的痕迹。
明曜低着头轻声道:“神君,我不觉得他们有罪。万物都有向生的权利,而魔魂自出生起,甚至连半点存在的痕迹都不曾留下。若它们没有神识也就罢了,可偏偏它们知道自己是存在着的,那是一种何等的孤寂呢?”
她说:“有可能的话,我还是会想办法,给剩下的那些魔魂找到合适的躯体,将魔族带去阳光下。”
云咎知道,明曜这话是讲给身为执法神的他听的。于是他静静地听着,有些用力地握着她的手,在片刻沉默之后低低地应了她。
这天,两人在魔渊走了很久很久,明曜几乎向云咎讲完了自己在回溯中所看到的一切,包括冥沧幻化出来的那个小院子。
明曜知道,云咎一直是一个情绪很淡的人,可蔓生咒引发的高热未散,云咎就连沉闷的神情也比往常来得柔软。
因此,即便明曜不能完全相信云咎变得回千年前的样子,她也想尽可能地抓住这个机会,跟他多讲点北冥的情况。
哪怕云咎依旧无法与魔族共情,至少……他能耐心地听完这些故事了。
明曜好久没有和云咎讲那么多的话,纵然两人走得很慢,云咎又无时无刻不向她输送着神力,讲到最后,明曜依旧累了。
她趴在云咎背上,将脸颊埋入神明宽阔的肩膀,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经把最重要的那些故事都讲给他听了。
她略放下心,又用手背探了探云咎依旧发热的脖颈,确定身前的这个人尚没有变回那个铁面无私的执法神,这才终于松懈下来。
明曜迷迷糊糊地对云咎道:“神君,我讲的这些……你会记住的吧?”
云咎脚步不停,声音却稳:“会的。”
明曜道:“那你退烧之后,也一定要记住这些啊。”
“魔族都很苦,我不能再离开他们了。”她说,“神君,我不想违背你,可我已经做好选择了。”
云咎深深吸了一口气,蔓生咒作用在他身上的效力并没有散去,因此他并不能清楚地分辨,此刻自己内心的情愫究竟是源自于那个冷静理智的自己,还是那个受到蔓生咒共情作用影响的云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