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景逸端起,原本放置在桌案上的茶盏,仰头一饮而尽,朝季菁岚点点头,转身走了。
夜色向晚,凌府宅子里点起烛火,凌祈安见段辰神形恍惚,双手落寞垂在两侧,眼眸失神,忍不住向他道:“凌景逸真的很快就回来的。”
“嗯,好。”
段辰淡淡吐出二字,凌祈安还想说些什么,段辰已径自往里走。
凌祈安交叉双手,叠在身前,歪歪脑袋,撇了下嘴,料想在凌府里也出不了什么事,算下时间凌景逸应该也快回来了。
于是飞身跃起,朝着自己房里的方向奔去,三两下,只余黑点,在砖瓦上起起跳跳。
段辰往凌府厢房内走去,一转身,没人。
凌祈安该是回去了吧。
段辰接着又走了几步,房瓦上沙沙声响,啪塔啪塔,一下接着一下,有黑影一闪而过,迅速没入夜色之中。
脚步一滞,段辰停了下来,声音又在左侧响起,段辰即刻转眼盯去,屋顶上的砖瓦,晃来晃去,还有尘土碎屑从顶上掉下。
“凌祈安?”无人回应。
声音从背后响起,段辰猛然转身,剑眉紧蹙,声音冷厉:“谁?”
“段辰。”一道古怪的声音,从方才的前方响起,段辰再次回头,见一黑袍木质面具人,站在屋顶正中央。
月光惨白,自黑袍人身后照来,面具覆盖住他整张脸,段辰不知来者何人。
那人声音低沉沙哑,远远传来,更似某种古老仪器发出,具有厚重的磁性。
黑袍人兀自站立于瓦顶之上,确认来人是段辰后,只一眨眼的功夫,残影闪过,他已从屋顶来下,来到院中。。
木质面具上面的纹理粗糙不平,密密麻麻爬布了整张,脸上无任何皮肤裸露,维余一双眼睛,青棕色的瞳孔,纤长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他伸手向段辰而来,见他双手白皙瘦细,指甲盖上染上淡粉色蔻丹,段辰眼眸紧锁。是个女子。
段辰左臂一闪,躲开来人触碰到他的指尖,拔腿后撤,就要转身跑去。
“段辰!”
刚迈出几步,黑袍人唤他姓名,段辰捏紧拳头,停下脚步,往那人的方向看去。
抬手摸向后脑勺,黑袍人轻勾系着的绸带,褐色面具从手中滑落,整张脸露了出来。
夜间昏暗,悬挂于房梁檐上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段辰站得不远,就着这光,看清了来人。
望秋楼,痕香。
凌府附近,醉仙阁中,段辰与痕香对案而坐,醉仙阁顾名思义招牌是酒,二人却只点了一些小菜。
其中一人,穿着黑袍,脸覆面具,在这往来的酒客中馅的怪异,不由得引人注去目光。
痕香从怀里掏出信封,封口处用一红色的戳盖印着一个“秋”字,搁在桌上,推给段辰,道:
“望秋楼办事,受人所托,既接,必达成,不死不休。”
此信本想在江安时交由段辰,当她赶往凌府时,人去远行,辗转几人之口后,才打听到段辰已同凌景逸前往黎洲。
探到的消息,越早交由买家越好,这是望秋楼定下的规矩,痕香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是赶到。
为了确保消息的隐蔽,痕香于黎洲凌府中四处搜寻段辰的身影,直至傍晚才等到段辰从外归来。
见到段辰,痕香便想立时交附于他,段辰环顾四周,附近无人,快步拉着她从凌府偏门离开,一面走,一面道:“这里人多,换个地方。”
痕香想想也是,跟着他来了这附近的酒楼之中。
段辰盯着这方寸大小的纸张,里面装着的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在找寻的东西。
若早些时日来,当他知道能找到礼哥,他必定会欣喜若狂。
现如今,段辰已然知道礼哥的下落,这里面的东西,对他而言,无甚意义。
段辰并没有看信封,转而从怀里拿出玉佩,手指轻轻摩挲了下上面的莲花纹路,双手奉上,递交给了痕香。
望秋楼拥有遍布中洲的消息网,朝堂权贵,贩夫走卒皆有望秋楼的探客。
接下段辰这一单子,耗时数月,可是费了不小的功夫,起先只觉棘手,后随着探查的深入,望秋楼着实也吓了一惊。
此人背景,关系皆不简单。
要不是望秋楼的先祖,立下过誓言,既接必达,不然给再多的东西,痕香也不愿再继续这买卖。
痕香大费周章,甚至赌上身家性命,探到的消息,段辰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毫无反应。
望秋楼第一探客,觉着气恼。
信封再次推近段辰了一点,痕香语气加沉,尾音上扬,压着信封的手更重了,道:“你不看看吗?”说完,向段辰压低眉头,示意此物的重要。
段辰见痕香多次强调,于是拿起信封,塞到自己的袖子当中,抬头对着痕香轻笑道:“我回去再看。”
那笑平平,嘴角甚至有些下垂,明明是硬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