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也并不好受。
这条路难走,免不了遮遮掩掩,考虑甚多,但最大的伤害唯有自己的至亲,他们成为这条路上最大也是最残忍的阻碍。
赵景培难道不曾怀疑父皇那般就轻易松了口吗?只要他打了胜仗就可以得偿所愿。
他只是不忍去想,这谎言的背后,到底藏着自己敬爱的父皇什么样的算计。
赵景培因为多年的感情,不忍将赵国皇帝想得那么糟糕。
但是徐闻旁观者清,理智多谋的君主往往强大又无情,为了稳固江山不败,他可以将自己在前朝用的算计,用到自己的儿子身上。毕竟,他先是一国的君主,才是赵景培的父亲。
徐闻想到刚才赠兵一事,心软了。
虽与自家表哥相处不久,但人却是个嘴硬心软有良心的,只希望对方能得偿所愿吧。
有了这点兵,他要做的事,就更容易了。
赵景培将部分精锐兵交到徐闻手上,果然遭到了各国将军的反对,但这一切,都被赵景培强行压了下来。
此战,赵国最有话语权,其他国家哪怕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能改变此次结果。
休整几日后,他们便继续出发。
在萧寒瑜还有一日到达曜城时,各国联盟敌军,已然兵临城下。
深山密林之中,马蹄声、嘶吼声交错响起,将林间的鸟儿吓得扬翅飞窜,发出“欶欶——”的声响。
前方的道路上却乍然出现一个黑点,不断扩大。
看清的那一刻厉轻一怔,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旁边的主子。
他却只能看到了那紧绷的下颌,以及山雨欲来的神态。
“什么人!”
萧军的副将一声厉喝,身后的弓箭手立即执起长弓,瞄准那道孤单的人影。
原来模糊的黑点朝他们迅速移近,居然是一个人骑着一匹马。
那人只着玄衣,逆光而来,衣袂飘飞,马蹄踩在一处水坑中,激起水花飞溅。
“吁——”
徐闻一拉缰绳,忽略了那指着他的数支长箭,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那为首居于正中央的某人,笑意染上眉梢,比光还扎眼,“好久不见啊,殿下。”
萧寒瑜的指尖颤了颤,眼里的淡漠并没有被温暖的光而融化。
“拿下。”
竟刚打了个照面,就将徐闻视作可疑之人毫不犹豫地扣下了。
徐闻一怔,没有挣扎,乖乖地被人五花大绑,带走了。
他被塞进了一驾木车上,和他们的军粮待在一起,不然也没法处理他。
木车空间有限,徐闻只能缩着大长腿,坐在一个角落,还要经受那要命的颠簸。
萧寒瑜过来的时候,徐闻苍白着一张脸,发丝凌乱,眼里还浸了些水意。
美人狼狈,却依旧不掩其光。
不屑在此事上说谎
“殿下……”徐闻看到他走来,立即委屈地压低嗓音,喊得那叫一个感情充沛。
萧寒瑜负在身后的右手攥紧,指甲掐进了手心里,冷冰冰地道,“你就是徐闻?”
他此话一出,刚想装可怜演戏的徐闻都忍不住错愕地抬眸,“什么?”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徐闻的震惊,萧寒瑜倒平静得有些凉薄,却也解了他的惑,“孤前段日子,忘了些事。”
忘了?
又失忆了?
徐闻轻笑一声,“殿下,这招式,你已经用过了。”
因为还生气他当初擅自做主“割袍断义”,所以这时候才对他摆冷脸哄骗吧?
若是以往,徐闻还真顺了萧寒瑜故作冷漠的意,自己多哄他几句也无妨,但徐闻此番半道拦截的举动,除了得到赵景培的“松口”,他才得以顺理成章地匆忙赶过来,将朝贡的事情解释清楚。
还有一个目的是,和萧寒瑜商讨如何将此战带来的损失降至最低。
他之前和赵景培初步提及过,结果对方却以一种难以理解又震惊的目光看着他。
说他追求和平战争是“痴心妄想”,还和萧寒瑜提前商定不要对双方百姓造成伤害,这么离谱的想法赵景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否了。
打起仗来,三十六计,八十一谋,都是如巨石般哐哐砸向敌方阵营,火药正盛之时,谁还去管百姓安危啊,甚至有时候敌方百姓成为俘虏还能拿来威胁敌军。
赵景培觉得徐闻的想法过于天真,徐闻没有多费口舌,去解释自己非常理的行为。
这条路走不通,他相信,自己的殿下也会让他将这条路走成花路。
他的“圣父”想法,萧寒瑜从来不会忽视,而是郑重其事地考虑,斟酌考量,知他对百姓那一点怜悯同情,也甘愿为自己的百姓多考虑一些。
然而,这一事,必须基于萧寒瑜仍然是那个和他经历风风雨雨的人,与他交换诉说过信仰,一曾经句句争辩过后达成完美的灵魂契合。
而不是,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