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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1 / 2)

也不知那坑蒙拐骗的燕大师如今又游历到了何处,假以时日,天下太平了,他还准备同燕南叙叙旧。

“你倒是爱清静,”祁从晋爽朗的笑声自身后传来,在他身旁坐下,手里提着壶酒,“来点儿?”

“不用,”蒲炀摇头,“我不冷。”

蒲炀酒量极差,不似将士们饮酒豪爽,为数不多的几次也只是为了在凉寒的三更夜里取暖。

而且酒这种东西,极易上瘾,让人上瘾的,还是少沾的好。

祁从晋也不意外,仰头饮了一大口,用手背草草擦拭一番,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释放,此刻是难得的轻松:“这地方,老子真是呆够了。”

长忻亭是处长形弯拐,景色极好,山清水秀,可落在祁从晋眼里,郁郁葱葱的绿色,全都是血。

这个关隘,是他的将士们用血肉堆起来的。

蒲炀神色清明,一双眉眼淡淡勾勒出山水,气质是冷的,呼吸却是热的:“快了,明日便回。”

“回了以后呢?”祁从晋试探着看向蒲炀,粗眉竖起,“还是像以前那般,做个逍遥闲人?”

他从第一眼见到这位丧闻天下的三殿下便知,以他的才学,定非池中之物,可也是他眼见着这人日复一日,安稳自在,当个别人口中的废物。

如今时局大变,他也很期待,这位心思难以捉摸的太子会选择怎样的结局。

毕竟太子掌兵,又打了胜仗,这位妖星祸世的小皇子,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祁将军,你觉得,这天下的百姓是想要位仁君还是明君?”

祁从晋看向他:“这两者有何区别?”

“当然,明君重智,仁君博爱,”蒲炀思绪飘了不知多久,才低声开口,“若是稍不注意,成了为暴君、昏君,那又是另一种说法。”

祁从晋被他绕糊涂了,眉头皱起,干脆道:“你又不会成为暴君和昏君,揪着这些不放作甚?”

蒲炀似乎有些恍惚,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两下腰间的玉佩,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只是突然觉得国之命数,仅仅掌握在一人手中,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都在一念之间。

有些不妥当罢了。

但这些琐碎也没什么讲出口的必要,秋风瑟起,蒲炀起身宽宽衣摆:“走吧,去看看他们喝多了没。”

可等他们回去,那地方的场景,蒲炀眼中所见,组成了他从此以后全部的梦魇。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惨剧,这样的……触目惊心。

尖叫与哀鸣声混杂,凄厉狠辣,哀嚎响彻整个山谷,数不清的将士们跪倒在地,七窍流血,浑身颤抖,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脓疮遍布全身,口吐白沫,脸庞肿胀,好似数不胜数的怪物。

一阵飓风刮过,山间树林迅猛倾倒,仅仅过了片刻,大雨倾盆,雨水浸湿了整个山谷。

蒲炀浑身都湿透了,他看着那些原本还在饮酒谈笑的将士们,明明前一刻还因为打了胜仗欢呼不已,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个怪物。

怪物哭嚎着,在胜利当日,回朝的前夜。

蒲炀也疯了,他想要抱住在泥水里翻滚尖叫的士兵,想找个法子能救下他们,救下这些拿命换了海隅安稳的将士。

可他抱住了,按住了,却只能看着那人在自己怀中挣扎着没了气息。

深山中一声凄厉鸟鸣,群鸟翻飞。

像一场郑重而悲壮的告别。

那条长而弯曲的山关全都是血,流水和血水混杂,紧密而迅猛地流向更远的地方,它就这样蜿蜒流动着,无情而冷漠地带走了将士们的血泪和生命。

这是一场毫无防备的屠杀。

找不到源头,也找不到方法的人间小太子长久而挺拔地坐在沙石中央,整个世界好像只有他一个清醒的人,凶手为人界留了双眼,肆意畅快地看着这场屠杀,终于满意地弯了嘴角。

天明时分,独立恍然的身影才终于像是缓过神来,仰头,发出凄厉而尖锐的哀鸣,嚎啕大哭。

远处有火光传来,沈贼头目率先迈步走向他,一双狠毒的眼兴致盎然地盯着蒲炀,快意道:“如何,这份我为你备好的大礼,你可还喜欢?”

蒲炀木然的眼睛盯着他许久,才缓慢而坚决地站起身来,嗓音嘶哑:“原来是你。”

原来有凶手,原来不是天灾,是人祸。

他好似一个鬼魅,浑浑噩噩地站起身,癫狂大笑,头目虽不知这疯子在笑什么,总之心里畅快,也一同笑了起来。

有人真,有人假。

笑声在裂帛声中戛然而止,头目瞪大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刺进自己腹部的尖刀,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疯子。

蒲炀被血迹溅了一脸,眼里半分笑意也无,只有令人生畏的森森寒意,剩下的将士见状齐齐围住疯子,数不清的长枪在瞬间刺进他的腹背,顿时血溅四方。

这下白衫也染了血。

可蒲炀的嘴角却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慢慢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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