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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2 / 4)

在焉,别一会把“驱虫剂”也倒进锅里去!”

福军笑了笑,用毛巾擦擦手,就出了厨房。他想:登云大概快来了吧?

他站在院子里,望见城对面的山湾里,一片桃林已经开得如火如霞了。城市上空,袅袅地飘曳着几缕淡蓝色的炊烟。空气湿润润的,充满了河流和土地解冻后的气息。阳光并不很晃眼,温暖地照耀着依然没有绿色的大地。

田福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解开毛衣的钮扣,就慢慢地踱进了自己的窑洞。

进窑后,他在书架里摸出一本《史记》,从折页的地方打开,但又不想读,背抄着手,踱到墙上的那张大开的世界地图前面。

这家里的陈设是知识分子型的。三个大书架,两个是他的——大部分是历史、政治经济学书籍,也有一些中外文学名著。另一架是爱云的医学书籍。田福军一九四三年十三岁的时候,就上了边区的黄原师范,以后又在黄原高中部毕业,才参加了工作——当时到西北党校秘书科当了秘书。一九五○年转到黄原行署财经委员会当干事,不久又提拔为专署统计科科长。一九五五年进入中国人民大学学农业统计专业。大学学完后,本来当时的中央农业部要他,但他还是要求回到了黄原地区。在地区,他先后任专署办公室主任、地委农工部长、地委秘书长兼农村政策研究室主任等职。从一九六六年到一九七○年之间,他基本上是挨批斗,关牛棚。由于他的经历,使他养成了看书和爱思考问题的习惯。就是在下乡的时候,他也要背一挂包书。他常想,读书多,想的事多,苦恼自然也就多。还不如象他岳父一样,不读书,不看报,心里不搁多少事;退休以后,再养一只猫,种几棵庄稼……他忍不住笑了:他真正要是那样,恐怕又一天也活不下去了……此刻他站在地图前,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几个俄语单词。他在中国人民大学上学时,学过一点俄语,后来再没坚持,也差不多忘光了。但有时在生活中碰上个什么东西,脑子里就不由地冒出了俄语读法——当年念错得太多了。他现在看见世界地图上的中国版图,嘴里竟然完整地嘟囔出他当年记得最熟悉的一句话:abcdbefgdhidjklidjfolbgd,ocdidpdqlbgdhjkrbid(中华人民共和国是我们伟大的祖国)……“哈呀,爱云,你不仅能治病,还有这一手哩!”门外传来李登云的大嗓门。

田福军赶忙把《史记》放在书架上,从门里迎出来了。他看见李登云手里提一大圆盒包装精致的蛋糕,正把头从厨房门里探进去和爱云说话。

“快进窑里来坐!”他走过去招呼说。

李登云旋即调转身子对他说:“这几年徐老过生日,不都是你亲自上手炒菜吗?今年怎不再露一手呢?”田福军说:“手艺退步了,爱云把权夺了!”

他两个说笑着进了吃饭的边窑。福军给登云递上一支“牡丹”烟,又开始给他沏茶。

这时候,徐国强大概也听见了李登云的声音,就过这边窑里来了,那只大黑猫亦步亦趋地紧撵在他身后。

李登云见徐国强进来,慌忙站起来,握住老汉的手,热情地问候道:“你老最近身体还好?”

“还好!还好!”徐国强点着头,“不过,也不行了,腰腿有点毛病,行走不太方便。

岁数不饶人啊!”

“好好叫爱云给你看一看!”登云关切地说。

“医生治不了家里人的箔…你喝茶!”徐国强坐在椅子上,指着旁边的那盒点心说:“你来我就高兴了,还常带什么礼物哩!”

“你看你老说的!你老栽培了我大半辈子,我常忙得顾不上来看望你老。你老过生日,我表示自己的一点心意嘛!这蛋糕是我专门吩咐向前从省城里买的,名字就叫个‘生日蛋糕’。听说外国人过生日就兴吃这东西,还在上面点蜡哩……”因为晓霞和润叶还没回来,因此徐爱云先没上菜,窑里这三个人就坐下喝茶拉话。

“最近又忙什么哩?”徐国强没话寻话地问李登云。“哈呀……忙得往医院里跑呢!这几天牙关子又肿了,疼得人心神不安!”李登云因为和田福军的关系,不愿谈什么工作,就给老汉说他的牙疼玻“人常说,牙疼不算病,疼起来要人的命!”徐国强马上接住话碴。反正他没什么专门的话题,拉什么话都行。

为了证实徐老说的对,李登云马上“嘘”地倒吸了一口气,用手掌在腮帮子上按了按。

这时候,听见晓霞和润叶说笑着回来了。爱云喊她们两个帮忙往窑里端菜。

三个女人忙得进进出出,不一会桌上的酒菜都齐备了。

于是,田福军一家和李登云坐下来——为庆祝徐国强老汉六十五大寿的宴会就算开始了。

李登云先端起酒杯站起来,说:“本来我牙疼,不能喝酒。但今天是徐老六十五大寿,我心里高兴,为了徐老的健康长寿,咱们干一杯!”

田福军一家人都站起来,男的白酒,女的红酒,都逐个和徐国强碰了杯,然后一饮而荆徐国强满面红光,笑吟吟地摸着自己刮剃得光光亮亮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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