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宛如开了闸的洪流倾泻而出,击溃最后的防线,呆呆愣愣望着碎瓦颓垣。
他喉头哽住一团酸涩之气,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抚着一只破烂蒲团,年岁长久褪了色厚积着灰尘,再也看不出昔日色彩,与曾经辉煌一同湮灭化为腐朽的一粒尘。
芳漪检视正堂沾满尘埃的案凳,回忆卷宗上的记述。
‘仆晨起洒扫,赫然现主之尸,大骇,奔呼之,冥医鉴尸确系夤时自戕亡毙。十余冥侍玩忽职守未尽责,唯恐君上降罪,率刎于冥殿之上。’
葛涯子善冶铸之术,其他方面资质平平,比不得精修武艺术法的冥侍,他夜间行走必会惊动冥侍,可是他们之中没人发现葛涯子不在房间,囫囵用玩忽职守一词略去详因,乃疑点之一。
“旧邸内有炉冶几尊?”月桓兀然问陶七。
他常与冶铸之材打交道,自与白辛交手后细细回想觉得那柄葛涯子的生前遗作隐有古怪,单看剑的表面断然无法查证,如果找到冶铸剑的炉冶兴许能勘破一二。
“共有三尊,且跟我来。”
看出他意欲从剑开始着手探查,陶七直接引二人入后院剑庐,一路披斩杂草趟出条下脚的道儿。
进了一扇铁门,门内石板地上一尊篆刻符文的铜铸巨炉伫立中央,周遭柜阁林立,冶铸所需的匣盒器皿东倒西歪,部分典籍结了蛛网,不难看出先时鼎盛的冶铸风貌。
“师父生前用的是这尊炉冶铸出了那柄剑。”
月桓点头,“我入炉冶查看。”
“万事小心。”
两人全程不多废半句话,配合相当默契,在陶七这个外人眼里由衷钦佩男女双方的眼光,彼此实力相配,长得俊与长得美搁一堆儿委实恰到好处,谁看了都要夸声天造地设的一对妙人。
感受到他的注目,芳漪捧着一方匣子侧目,“可是有发现?”
“未有发现。私以为月兄与您天作之合,登对得很!”陶七话一出口,便觉尴尬懊恼,忒含阿谀奉承之嫌,肯定认为是他故意拍马屁。
芳漪心觉好笑,冥界的鬼也挺热衷八卦。
炉冶中,月桓听见陶七所言,看着查出的微末不寻常痕迹,瞳眸泄出一丝笑意,低眉咳了咳:“快来,有发现。”
外面二人正了色,疾步跳入炉冶。
千年前冶铸之炉火质地纯旺经久,巨炉内部铜壁淬炼出一片赤金璨光,上面篆刻的符文清晰崭亮,丝毫不见岁月的侵蚀,月桓触着圆形炉壁底冶剑烧燎的痕迹,眉间凝惑,“你们看此处,烧燎痕迹中掺有一线水痕似的乌青薄印,并非外部炉火所致。断峦淬火和固尧青铁两样铸材分别取自相娥山灵脉、陵汀州地底,皆是纯粹的天生天长之灵,用九幽真火焚之百年,内壁色当如旧,不该有突兀的存在,除非冶铸之时放入了其它东西。”
芳漪贴近凝目观察,才看到了他说的痕迹。
陶七绝口否认:“不可能!”笃定道:“我亲眼见到师父投的铸材,封的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