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一拢,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冶剑过程中未至时日不可开炉,否则失了蕴养出的剑气则一切前功尽弃……
“要么是两样铸材本身存异。”
月桓吐露的猜测惊了芳漪,念及之前去往调查过的相娥山和陵汀州,林林总总的不解竟渐渐串联成一个阴谋。
千万种毒药里,葛涯子偏偏选择了一种极珍稀兼且腐蚀性极强的毒药——离魑丹,服者会爆体而亡,血液喷溅处尽皆逃不了蚀损下场,血浸透土壤,地底的固尧青铁会抵不住腐蚀化成一滩水。
相娥山的断峦淬火与渊壑真火一旦相碰,灵脉燃烬,焦土遍野。
显然,葛涯子是存心毁之。
难道说,伊始便有人心怀鬼胎使法子改变了断峦淬火和固尧青铁的材质。
故意利用葛涯子去寻这两样做铸材,历百年后趁冶铸成功欲夺为己用。
孰料他意外发现蹊跷,然而剑已丢,为阻挠对方又或者查出其他阴谋,干脆做出毒杀州民放火烧山之举,借此使得妖、魔二界追究到底,令那人的阴谋不得不功亏一篑。
幕后者盼望至此终结,所以伪装葛涯子写遗书自戕谢罪的假象,用以迷惑世人掩盖真相。
可葛涯子明明有争辩找出元凶的机会,因何宁愿背负十恶不赦之罪,受尽唾骂,这又乃一疑点。
“相娥山与陵汀州尽毁之一旦,已无法查证两样铸材是否如你所言的那般,眼下……”
“等等,暗室里有剩余的铸材。”陶七突然出声急切道:“师父有个习惯,每次冶铸前总是要保留小部分铸材,为日后编写冶剑史留下一个参考。”
这个好消息使得月桓眉目舒展,“暗室在哪儿?快带我们去取!”
“就在这儿。”陶七领着人直奔一侧柜阁,拨弄几下木板打开了一个机关,掐指捏诀诵了段咒,便开启了隐藏于柜子后的暗门。
进去之后但见石壁上凿出的凹槽密密麻麻摆满了匣子,数量极其庞大,旁人压根儿分不清是哪只匣子里有。
纵使如此也难不倒陶七,他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在石壁凹槽的最底下拿出了两只花纹相似的匣子,依次打开来看,果不其然正是固尧青铁和断峦淬火。
芳漪向两样铸材注入神识探查,末了蹙眉摇头,“没有异样,一切正常。”
观察了铸材表面,月桓同样没察觉异样,掂了掂沉甸甸的固尧青铁,目光转向陶七,“现今只有炉冶一计,待得期满启炉方能知晓是否有异,怕是需借令师一尊炉冶使用,冶铸时日较长,届时烦须兄台在旁协助。”
陶七感激一拜,满口应承,径直踏出暗室领路。
芳漪与月桓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慢慢垂睫,扯了下唇角。
生旦净末丑八方名角儿齐登台,各家唱各家的戏份,竟眼花缭乱到分不清哪个的戏更好,真真是越来越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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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黛卷》
天香宴
韶光开令序,淑气动芳年。
晌午时分正是日头最为灼烫的时候,炎炎阳光穿透稀薄云层,俯瞰整片大地,徐徐风中夹杂着燥热。
熙攘的街市中,来往的行旅客商络绎不绝,商贩们借着葳蕤树木洒下的阴翳,扬声叫卖兜售着物什,高鼻深目的藩国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大应官话与商贩讨价还价,景象十分热闹。
长街尽头,一辆朱轮华盖车缓缓驶来,华盖四角分别垂挂一枚镂空玉珏并香薰球,日光折射其上,荡开晃眼的光晕。
高大车壁精细雕琢成追花戏蝶纹样,正与湘妃色缠枝花纹的帷幔相得益彰。
马蹄哒哒,车轮辚辚,多达数十人的卤簿护卫在朱轮华盖车前后,阵仗肃穆威赫。
有常年混迹市井者,踮着脚眺望华盖的顶端,那里竖了一面旗幡,质地上乘的织云软缎为底,以精巧湘绣双面纹绘了一枚圆形徽记。
长安士族门阀临立,王孙贵胄繁多,每个家族每个府邸都有代表着自己身份的徽记。
不仅是一种象征,亦是彰显着家族地位,日常外出徽记会悬于车马之上,使别人能加以辩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事。
又行了段路程,朱轮华盖车最终驶停于一座贵气的邸门前。
门庭之上,红松木匾额以飞白书篆刻了‘锦苑’二字。
高阔苑邸连接高脊飞檐,朱墙黛瓦掩不住苑中冒出墙头来的巍巍松竹,翠荫横斜出户,探出抹秀致的蓊郁。
车辕旁两名头挽双丫髻的使女,掀起帘栊从车厢内扶出一位头戴幕篱,着十二破花间裙的窈窕少女。
锦苑门口,早早便有一名管事模样的妇人恭候,得见从车上下来的少女,含笑裣衽施礼:“今儿锦苑迎来诸多贵客,实是荣光大胜使婧娘不胜欢喜,现下春和园露芳池畔已摆开天香宴,贵客且随小妇人来。
风吹动幕篱,少女如画颜容若隐若现,清婉的嗓音淡淡响起:“有劳。”
锦苑乃长安极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