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尚有重重疑点,在未查明之前皇后不得出含凉殿半步,旁人也不准接近含凉殿。”
南宫旭并不理会她们七嘴八舌的叫嚷,撂下话后,便拂袖离开了紫宸殿,徒留容盈独自一人承受来自四面八方仇雠的目光。
哪怕那些目光几乎要将容盈淹没,她都不曾畏惧半分。
看着南宫旭转身离去的背影,她凝望许久,目中平静得似一汪死水,垂首阖了阖眼,长睫微颤,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菩风走的时候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或许……她真的不该再这样沉沦下去,大明宫终究不是她真正的归宿,终归是要勘破这妄相,寻回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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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幽禁
自那夜起, 含凉殿彻底成为了一座人人谈之色变的囚笼,外面的人时刻翘首企盼皇后的罪名传遍天下。
而困在里面的人日日看书,不吵不闹, 看乏了便睡上一觉,睡醒了按时用馔, 食量跟以前也无甚两样。
盖因如此, 奉诏看守的宫人不由得时时探看, 皇后实在太过安静,宫人生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夜深了, 水芙撤去盘盏,转眸睇见主子又在看书, 却是借着昏暗灯烛的微光, 脸色大变,赶忙寻来剪子去剪掉灯芯。
烛火一瞬燃亮, 连同书上的字也更清晰起来。
水芙道:“殿下,看书要有个度, 这么晚了对眼睛不好。”
“无妨,我再看一会儿便歇下。”容盈抬头笑了笑,止住了她的谆谆劝导。
夜风敲打着窗牖, 发出幼兽呜咽般的声响,水芙四下环视一圈, 确认无人,小心翼翼凑近容盈的耳边,絮絮道:“婢子今儿个听守殿的宫人说,前日所有士族家主和部分中立党派的官员联名上书, 口口声声称要为枉死的淑妃讨公道, 要圣人按律治您的罪。他们在紫宸殿上一度闹得不可开交, 圣人不理睬他们,他们便跪在殿外打算逼圣人定罪,算上今日这已经是第二日了。”
“不过您放心,圣人依旧未理会他们,强调光靠几个人的说辞便定了一国皇后谋害嫔御的罪名,太过草率荒唐,会将此案彻查,所以殿下一定要对圣人有信心啊!”
她高兴地讲完,却发现主子仿若未闻,笑意不由得僵凝住,神情黯然。
淑妃之死分明是旁人刻意的栽赃,然而现如今宫内外的很多人都认为是她家娘子谋害了淑妃,一些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她根本不敢将那些话说与娘子听。
容盈阖起书,躺到软榻上,一沾枕头便闭了眼,“时候不早了,你也下去休息罢。”
水芙叹息着退下。
紫宸殿——
铜壶漏刻的箭杆又走了一个时辰,齐贽依旧保持笔直身形,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眉目刚毅沉静,文臣谏官身上的那种倔犟劲儿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上首的御案后,南宫旭在闭着眼小憩,面上满是乏累疲倦,英挺的眉微皱,眼下泛起淡青色,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角,问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子晏啊,你可还是昔年刚入长安的子晏?”
齐贽似乎怔了一瞬,神情复杂,之后淡然回答:“纵使历经宦海沉浮,昔年之志不曾改,子晏依旧是那个子晏。”紧接着,他对睁眼看过来的南宫旭,不卑不亢道:“但是菩风已经不是昔年的菩风。”
这是不咸不淡接近于陈述的一句话,亦是齐贽三年之后首次直呼圣人的表字,打从圣人践祚他便再未称过‘菩风’二字。
盯了竟敢口出狂言的齐贽一会儿,南宫旭倏忽笑了,笑声回荡于空寂的殿内透着隐隐森冷,笑意里有莫名的讥嘲。
“朕听闻令堂病了,而你一向是个忙人,常在办公的府衙里面休息,无暇去看顾,朕准你从明日起便在府中好好儿陪一陪令堂,你也顺道歇一歇,手上的事务暂移给旁人罢。”
齐贽的身体僵直了一下,麻木的神情起了一丝波澜,随后又尽数淡去,弯下腰叩首谢恩。
待齐贽退出殿外,高澹焦急万分地飞快奔入殿中,贴近圣人耳畔悄悄私语一阵,但见南宫旭倏尔站起身,眉目间笼罩一片阴鸷之色,瞳中覆上层层阴翳。
“围得滴水不漏竟也叫那些人渗了进去,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他们啊……倒真是迫不及待了。”
时隔多日,朝堂上百官依旧在为淑妃中毒身亡一案争论不休,每日的朝会犹如置身沸反盈天的街市。
前朝波起云涌,诡谲多变,自是危险重重。
后宫之中祥和的表象下,实际是波涛汹涌,充满了阴暗的荆棘,因皇后禁足于含凉殿,管理后宫之任落到了德妃和贤妃肩上。
可是德妃的出身和背后的阵营,都无法让她真正掌握到权柄,反而受尽奚落白眼。一时之间郁结于心病倒在榻,使贤妃后来居上成了眼下的后宫之主。
淑妃亡殁令太后哀痛欲绝,贤妃日日至长德殿服侍汤药,渐渐地传出了贤孝之名。
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