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怫然作色,诸人跪倒,大气都不敢出。
贺晟祯向近处的臣工使了使眼色,旋即有臣工站出劝诫着王上尊贵无匹不容闪失,理该尽快避入安全之处。
一阵附和过后,利昭沉着脸色,正准备开口命诸人随其移往兰霄殿暂避,但闻一道唱喏声响起,霎那间顿住步伐。
“二王子至!”
门口负责唱喏的宫人怔怔地瞅着蓦然出现的二王子,脑子尚未转过弯儿,就见二王子朝他爽利地笑了一笑。
宫人突然记起自己的职责,用气沉丹田的嘹亮嗓音唱喏。
二王子一身光鲜亮丽的出现于宴上,令诸人纷纷懵在原地,盯着那道身影怡怡然踱着步子踏来,心里的疑惑也愈发深重。
按照之前呈报的消息,二王子此刻应身在鸭绿江的楼船之上,明日将将抵达西京鸭渌府。
怎么现如今早早出现在此?
启珩从容跪下施礼,“儿给父王请安。”
诸人一时之间得见二王子归来,神情各异。
贺晟祯恨得险些咬碎了牙,恼恨孙骘那个废物连这点子事情也办不好。
上首的利昭神情不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启珩,那冰冷的眼神不像父亲看儿子,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俯瞰臣工。
王上不言不语,氛围有些僵滞,诸臣工也不敢贸然出言。
一侧端坐的雎夫人悠悠起身,开了口打圆场,“眼下火势汹汹,王上不妨与臣工们移步兰霄殿暂避。”
启珩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抬起头望向上首。
“雎夫人放心,适才本王进入麟凤台前风势已止,宜景斋的火是不会蔓延至此,麟凤台安全得紧,父王和诸位臣工亲眷大可安心。”
雎夫人神情微滞,唇畔的笑意淡了几分,容色微露不悦。
仿佛是为印证他所言,麟凤台外匆匆奔来一名宫人禀报了两处火势已经压制住不会再蔓延的消息。
闻言,贺晟祯掐住千载难逢的机会,率先跳出来笑眯眯地对王上说道。
“二王子此行路途遥远,如今早早归来乃是喜事一桩,兼且二王子又为自己觅得佳偶良缘,娶了大应的门阀士族兰陵窦氏女为新妇……窦氏百年士族门风清正,与之结亲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王上之前正犯愁二王子的婚事,这下倒好,解决了一桩心事呢!”
在场哪个不是人精,别看贺晟祯短短一番话实则句句都戳中王上的猜忌之心。
利昭缓缓落座,面上无甚变化。
“长安距上京千里迢迢,吾儿一路甚是辛苦,怎不提早派人传信入宫告知孤你已抵达上京,孤也该亲自去迎一迎你。”
听着他例行公事般的冷漠口吻又夹杂着猜疑,启珩渐渐低下了头,忽尔膝行几步,仰起头,一张俊逸面容上满是伤怀之色。
“儿无比想念父王母后,欲以信笺相诉,奈何——”
启珩眼眶中溢上薄红,唇瓣嗫嚅,嗓音含着悲痛的嘶哑,“奈何儿在路上屡遭刺杀,数次几乎丧命于刺客刀下,再不敢轻信旁人,唯恐失了性命啊!”
话音甫落,臣工们发出震惊的抽气声,随之而来的是激烈的讨论。
“究竟是何人胆敢刺杀王子!”
“刺客简直吃了熊心豹胆,若是让我抓住定要剥了他的皮做成灯笼。”
“此事必须尽快查清幕后黑手,敢刺杀我渤海王子,莫不是欺我渤海无人!”
“我国素有‘海东盛国’之威名,地大物博,水草丰美,兵力强大,一直以来颇受周边藩国的觊觎,莫不成此次刺杀与藩国有关。”
“诸国使节此次皆入长安朝贺天可汗成婚之喜,居于礼宾院中,二王子亦不例外,难保不会是与他国使节言语之间起了龃龉,才意欲刺杀二王子以泄愤。”
在一众或担忧或愤慨的声音里,有一人意有所指的话语,令启珩侧目。
讲出此番话者乃义部少卿,是贺晟祯忠实的狗腿子。
立马又有一人站出来言道:“鲁少卿所言不无道理,毕竟二王子平素为人行事如何,国中上下无人不晓,谁知道二王子是不是得罪了哪国使节,导致引火烧身。”
启珩瞥过去,心下冷笑,又来一狗腿子。
庭谏大夫发出一声在场诸人都能听到的嗤笑。
“瞧狄将军言之凿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亲眼目睹了二王子得罪了谁,可我记得您也没跟随在二王子身边,怎么就像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了呢。”
庭谏大夫是左相门生,自然要为二王子据理力争。
“二王子此行入长安目的是贺帝后大喜,诸国使节皆汇聚一堂,二王子深知大婚的重要性,又岂会在此种重要场合而贸然与人结怨生出事端惊扰天可汗。再者二王子身份不似其他人,身为天可汗的表弟,若是真出了事,天可汗定然会彻查,介时诸国使节又有哪个承受得起雷霆之怒。”
“使节们是带着脑子去贺喜,不是带着本国子民的性命去耍着玩儿,狄将军虽是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