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她身上浅蓝的纱裙,是北冥最好的鲛匠编织数年而成,那流光溢彩的蓝与她本相羽毛的颜色几乎一般无二。
这是她两百岁时收到的礼物,可若她知道这是她在北冥得到的最后一件物什,她一定不会收下。
“可我觉得他们也没有错。”明曜伸手拉住了云咎的衣摆,她仰头望着他,眸光闪烁间,似又有泪水将落未落地打转,“您如何惩处了他们?”
神明不说话了,那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目光重新落回了昏暗之中。无声的对峙令他心头生出些许烦躁,他垂头望着她扯着自己衣摆的手,像是不得到答案便不死不休。
可他面对眼前这过于柔弱的少女,此刻说不出更重的话来。他垂眸凝着她,忽然握住她手腕,毫无预兆却不容置疑地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明曜实在太轻了,纵然本体是骨骼轻盈的神禽,也不至于只有这样的重量。
她柔软的额发轻轻蹭过他的下巴,却很快被她察觉到这无意而行,却过分亲密的动作。明曜有些慌乱地闪避了一些,却猛然察觉到对方周身的气压更低了几分。
“别动。”云咎的声音很轻,此刻却显得格外清晰,明曜呼吸一滞,尚未来得及作答,便见他一把掀开床帘,侧身将她放在了寝榻上。
她回头见他转身想走,连忙直起身朝床边挪了几寸。衣料蹭过锦被,窸窸窣窣的声响在黑暗中分外明显。
“别动。”他背对着她,冷冰冰地重复了一遍,可随即也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略重的语气,又认命似地顿了顿,柔和了几分,“若撑不住人形,你可以变回禽鸟。”
明曜半张脸埋在锦被中,一双漂亮到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无辜而倔强地盯着他:“神君。”
“……”他沉了一口气,声线更缓,似乎已近他正常语气的极限,“初见时你唤我云咎,如今依然可以这样叫我。”
“神君,”明曜又固执地重复了一遍,“他们是我的朋友,他们对我很好。所以您如何惩处我的朋友了?求求您告诉我。”
云咎转过身,自上而下地望着她。那低眉垂眸的样子若放在其他神明脸上,本该是十分悲悯柔和的,可偏偏眼前这位的长相太过凌厉,也太过清冷,因此非但不显得慈悲,甚至还带了些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