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一个年轻马夫撑着伞,举过他头顶,站在了他的面前,“公子,于公子吩咐小的,送你回客栈。”
徐闻眯了眯眼,“你是……今日送我们过来的那人吧?”
“诶没错,公子好眼力,难为公子还记得小的。”马夫嘿嘿笑着,神色有些惶恐,两手无意识地互相搓着伞柄。
“谢了,走吧。”
徐闻颔首,从伞下走出,没走几步,就上了马车。
第一次被人道谢,马夫有些受宠若惊,撑着伞站在原地愣了下,而后高兴地连连应声,“好嘞好嘞”,这才急匆匆地爬上马车,拉起马绳,赶起了马车。
马车行至半途,却意外撞见了一桩凶杀现场。
“吁——”马夫紧急拉绳。
徐闻稳住身体,一把撩开帘子,“发生了……”
他的目光定格在某一处。
受伤
被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团团围住的人,看不清身影,此刻被打得身体摇摇欲坠,潮湿的石板地面上沾满了暗红的血迹,又有数不清的血花在地上晕染开。
拳头落在血肉上发出来沉闷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的雨夜中显得极其恐怖。
“这这这这……?”马夫焦急惊慌,六神无主地看着这副可怕的场景,又转头求助似的看向徐闻。
“谁?!”
原本马车停在拐角处,刚才行驶的声音被雨声掩盖,现在马夫一出声,顿时就吸引了那些家丁的注意。
他们看过来,立刻就与马夫对上目光,马夫差点吓得当场晕过去。
然而,那些家丁在看到马车的时候,神色都微微一怔,而后,居然当做没看见他们这些目击者似的,转头了。
徐闻沉着声音,“你认识那些人是哪家的家丁么?”
“啊啊啊啊啊——”马夫内心被巨大的恐慌覆盖,都没将徐闻的问话听入耳。
“是于家?”徐闻又道,他的语气带了笃定。
马夫原本没注意,此刻脑海中捕捉到某个关键词,终于回神,眯着眼睛,颤颤巍巍地辨认许久,从里面认出来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惊愕低喃,“好像是夫人院子里的下人……”
夫人?于嘉礼他娘?
徐闻原本想秉承着别人家的家事别乱介入,但他又重新看过去时,那个一直强撑着身体背对着他的少年,被一个家丁一脚踢飞,摔在墙上,少年“哇”地吐出一口血,与地上积的水坑混在了一起。
而徐闻看到这被打之人的容貌之时,立刻冲出了马车。
“何何何公子??”马夫也看到了那人的脸,吓得出声。
本该被于嘉礼安全送到家的何黎安为何会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巷子里,被于夫人的下人暴打?
这里面的逻辑关联,徐闻现在没法搞清楚,在跑过去之前,他只来得及匆匆丢下一句:
“速去找于嘉礼!”
这边的动静,也重新吸引了那些家丁。
一个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目光警惕地盯着跑过来的徐闻,其中有一个看起来是当头的,语调还算客气,“此事与公子无关,请速速离开。”
透过这些家丁,能够窥见他们来自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大家族的气派礼仪尽显。
徐闻站在雨中,渐渐地,衣襟染上了湿意,一袭素衫,长身如立,一派清霜玉琢之姿,他笑了下,额发在眉间轻荡,让人很容易卸下防备。
连那语调都懒懒的,温和的,如风如梦中的幻影。
“是啊,与我无关,毕竟只是一个对我真诚请我喝酒的同窗罢了……”
当头的家丁,乍一听,下意识地以为他很识时务,点点头,“那公子请让开。”
然而,原本只站在附近的徐闻,脚步一移,彻底地将倒在墙角下的何黎安给遮得严严实实。
他一抬头,却对上徐闻眼含嘲讽,温柔地道,“蠢货,好赖话听不出来,难为你家主子,让你平日里伺候着了。”
徐闻的嘴啊,说温柔是真的温柔,能够句句说到对方的心坎上。但他要是想说些刺人的话,却也能够字字化刀都狠狠插在对方的心上。
似是被觉得说得还不够狠,徐闻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你们被派来打我朝的举人,有没有想过,会被抓进大牢?哦,觉得你们主子会护着你们,说你们蠢吧,还真蠢,不过是几个下人,你们家主子会冒着忤逆当朝律令的后果,去救你们这几个有勇无谋的贱奴?”
家丁们被说得脸青了又白,又不受控制地互相对视一眼,果然有些犹豫。
不到关键时候,徐闻不会让自己处于险境之中,刚要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住这些家丁,拖延时间等马夫找人过来就好。
而刚开始,家丁的确是被他说中了心思,两方对峙,气氛也随着时间过去而愈加凝重。
徐闻忽而察觉到自己的裤脚被扯了两下,他低头,就对上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孔,滑稽的表情之下,何黎安疯狂地给他挤着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