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他得到了一只自己榻上的软枕作为煞风景的回报。
展灼华独坐窗边,眼神放空,微风撩拨着袖边玉镇纸压下的一张花笺,一行未干墨迹透着馨香,手摸上唇,唇间的刺痛感未消,一切都昭示着早间和紫瑜的亲密是真实存在过。
令他想不通的是折返回府后她却转变态度派人送来花笺,言说几时能回答了上面的问题,几时方能见她。
皆道高深莫测女人心,先头亲密转眼变了个人似给他出难题,与其说是考验不妨说掺了折磨,惩罚他昨夜过失。
他唉声叹气回首问契羽想没想出答案,孰知她竟捧着脸痴笑,只差没把春情萌动四个字写在脸上,连叫好几声才唤回她的魂儿。
“汝可否待会儿再思念心上人,先帮吾想答案。”
契羽一哼,勉为其难地接来花笺。
“假设我并非天石命定之女,你却先对我一见钟情,而后天石命定之女出现,你会怎样抉择?”
啧啧,好一道致命陷阱题,回答得稍有不慎便要落入坑中。
她想了想,“问题说难不难,说难亦难,端看是实话实说还是昧着良心说。”
展灼华细忖,“好像有点道理。”
“答案,凭心而定。”
“凭心而定……”
他反复咀嚼察觉不对劲,契羽似是而非的回答纯属唬弄人,等再找她的时候,人早就溜到南风馆花前月下。
关键时刻还要靠自己。
廊下,明媚日光耀目非常,春雨第一千二百次看向赭古居的门口,忧愁叹气:“都已三日,展郎君怎还没个信儿。”
秋雪昏昏然倚着阑干,“问题很难吗?”
恰逢契羽闲得发慌来找紫瑜玩,听闻她们谈话笑着拿纨扇戳了一记,“啧,好饭不怕晚,等着便是。”掌中扇微扬,压下她们要行的礼,袅袅婷婷旋身进了屋。
“唔……”
一场好眠终醒,紫瑜摇了摇混沌的脑袋,下晌契羽来请教她掳获心上人的秘诀,兴致勃勃开了头没唠一晌就迷迷糊糊睡着,叫她略微败兴。
她穿鞋下了榻,灌下一盏酪浆润喉,不经意睨见一点萤火飘近,轻轻落在手背旋即飞向房门外。
心思微动间,双手推开房门。
夜幕低垂,皎月高悬,廊檐下映射出一片流光溢彩,满树花叶笼着溶溶焜煌,砖瓦墙隅披上朦朦玉纱般的清芒,柔润光影交叠出绚烂的飘渺仙阙。
夺目生辉的转鹭灯挂满了整个赭古居,空气带动灯内轮轴,多面绢纱灯壁徐徐转动,上面描画的人物渐渐活灵活现。
紫瑜仔细观察了所有的灯,每一盏都有一男一女的人物画面,男子丰神俊朗着锦衣,神情倨傲。
女子英姿飒爽时而着胡服扮男装时而着锦裙,手里头挽着鞭子,嬉笑怒骂的神态形象传神,灯壁旋转人跑策马追逐之象愈加鲜活,男子握剑斩狼女子掷鞭抽狼配合得天衣无缝。
凝神看罢历经的种种,不觉莞尔,复去看另一排灯。
她细细打量灯壁上从未见过的陌生画面,一时有些费解。
耐心苦思琢磨,她恍然间眉轻蹙,好像明白了其中之意,目中盛满不可思议,屏住呼吸一点点去看。
紫瑜一步步走遍赭古居回到庭院,回到灯影中那个等待自己许久的高大身影旁,仰着脸问:“这就是给我的答案?”
斑斓光影映照着展灼华的面孔,他玉姿琼琼,眉峰微扬,面容清癯疏朗,少了威严气息多了几分少年郎的欢欣,含着暖意融融的笑,“无论假设几许,几多曲折坎坷,天无可撼,地无可改,恒如日月,不骞不崩。”
他眸中涓涓柔情璀璨而蓬勃,俯身拥她入怀,“今后岁月只此于尔,千秋为鉴。”
幢幢灯影映入婆娑泪眼,紫瑜揽紧展灼华的腰破涕为笑。
在他列出的无数种假设里,选择的独她一人而已。
哪怕背弃麒麟族步入险境他亦甘舍命护她,诸般假设中他愿与她长相厮守,即使造化弄人他穷尽毕生亦要换来与她的一段情。
无关乎天石,他始终倾心以待。
这样,足矣。
平野之上,风掠茂草,簌簌掀涌着一片无垠绿波,攒簇各色野花柔拂着衣袂,搽上旷野淡淡的芳菲气息。
“紫瑜……紫瑜?”
展灼华连唤好几声仍不见她回神,起了玩闹心思,弹指敲了记她的额头,转瞬牵着马躲开老远,低低窃笑。
猝不及防挨了一下,紫瑜横眉瞪眼追了上去,甩着套在炽玉骢身上的缰绳轻抽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欠收拾啊!”
“哎哟,好疼。”他佯装被抽痛躲了几下,寻了个间隙握住她的双手,表情认真严肃,“吾的问题,汝几时给答案?”
论装傻充愣紫瑜最在行,“问什么来着?爷忘了。”
明知是故意,展灼华也拿她没辙,耐着性子又问一遍:“汝对吾之喜欢,可及吾深。”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