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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荔恭立在一旁,看着案上一口未动的馔肴,心里焦灼,不由开口苦劝灯下奋笔疾书的慕容湘,“娘子,您别写了,再这么熬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明日再写罢!”
慕容湘恍若未闻,一心扑在抄佛经上。
圣人罚后宫嫔御抄写佛经,乃是因为她们贿赂皇后争取侍寝机会,她家娘子不曾献礼,却仍是无辜被牵扯进来受罪,娘子也不肯去向圣人解释,攒着犟劲儿闷头抄写。
丹荔束手无策。
一个时辰后,慕容湘停笔,阖上抄写完的佛经,起身去浣手,双手放进水盆里的时候,一阵刺痛袭来,她吃痛地抽出手。
丹荔匆忙上前查看,垂目看到娘子指间磨出的水泡,心中难受至极,“婢子去给您拿药来。”
“不需要!”慕容湘厉声斥道,她抬起充满血丝的双瞳,唇边的笑容竟有着隐隐快意,“我要记着这痛楚,不久的未来这些痛会翻倍加诸在万容盈的身上,我要亲眼看着她坠入泥淖,生不如死。”
这样的娘子令丹荔有些害怕,不觉瑟缩了一下身子,自从圣人册封娘子为贤妃后,娘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情绪捉摸不定,性子越来越怪异。
前段时日园中养的一只鹦鹉只不过多叫了一声,娘子竟然亲手活活扼死了它,将尸体丢给了狸奴分食,每每回忆起那个场景她都心有余悸。
慕容湘歪着头,拿指尖碾破了水泡,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病态苍白的面上居然露出了享受的笑容,嘴唇嗫嚅,“很快,很快她就会遭到报应。”似喃喃的呓语极轻极低,仿若一阵风吹散不留痕迹。
浓墨夜色降临,黑暗中幢幢殿宇成为了一尊尊窥伺的巨兽,沉默着积蓄力量。
紫宸殿内,繁重政务刚刚收尾,南宫旭倚着玉凭几正在闭目养神,一丝窸窣响动兀然惊醒了他,目光凌厉凛然,瞥见案前跪拜的暗卫,眉峰微挑,抬手示意人起身。
“事情办得如何。”
“禀圣人,各士族近年来做的龌龊之事不胜枚举,属下特意誊抄了一份卷册,目前物证人证皆已掌控于城内安全之地,只待公布之日入朝指证,落实士族之罪。”
沉甸甸的簿子捧在手上,南宫旭没由来的心烦气躁,随意翻看了几页,里面记载着各大士族所犯下的累累罪行,他心中骤然一动,问道:“在查证之时,可察觉异样?”
暗卫眉头紧锁,思忖了一会儿,肃容开口:“属下正想向您禀告此事,此番查证过程太过顺利,仿佛是有人提前洞悉,刻意准备好了这些证据。”
南宫旭一瞬怔住,继而沉吟不语,背向暗卫摆了摆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罢。”